温舒白的容貌本就偏于明艳,笑的时候更是动人心神,可眼神里又有种从小被家人呵护着,才能养出的单纯。
她双手的指甲上涂了西柚粉的指甲油,轻轻搭在米黄色礼品袋上,此时正等待陈彦迟接过,脸上带着十分珍重的神情,又有些可爱。
陈彦迟道谢后接过了,听她又小声道:“不过有点可惜,最上面磕了一下,有一点点不完美。”
“没关系,这都是小事。”陈彦迟仿佛没有任何失落感,应答直接。
他大度,豁达,或许他天生就是冷静的情绪偏多。
闻言,反而是温舒白懵了一下。
但陈彦迟很快又开口了:“这是你送我的。就算礼物不完美了,心意也是完美的。我会好好收起来,每天看一眼也开心。”
说完话,他朝着温舒白笑了下,温柔的眉眼载着一直以来对她的包容,情意舒缓。
可在温舒白心头回味一下,又觉得厚重,不禁又多了点不对等的愧疚。
可这还不算完。
陈彦迟也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推到温舒白的手边,却不打开,神秘道:“礼尚往来,猜猜这里面是什么礼物?”
“首饰?”温舒白猜。
陈彦迟摇了摇头。
“我猜不出来……”温舒白没有头绪,“是什么?”
陈彦迟没回答,却将盒子慢慢打开了,一个信封从缝隙里漏了出来。
“致我爱了很久的你。”信封上这样写道。
满满一盒情书,几乎每周一封。这样多,多到装进盒子里时,几乎要将盒子顶开。
有一封没放好的,露出信纸的一角,顶格写着的是“温舒白”。
“一年多都没怎么见到你,只好把思念都写在纸上了。”陈彦迟露出无奈。
“你……”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温舒白有点说不出话来。
“是疑惑为什么不直接寄给你吗?”陈彦迟道,“可我记得当时我们就约好了,一切按你这边的节奏来。”
陈彦迟将那一封封信小心归整了,然后放回了盒子里。
他的下巴靠在交叉的双手处,手肘撑着桌子,深棕色的眼睛平视着她,有种特别的温文尔雅。
很像一年多前,温舒白在二十岁生日宴上看到他时的样子。
那天因为两边父母的主意,温舒白被迫和陈彦迟成为了名义上的情侣。
她以为双方都是非自愿,聊天时也带着一点同病相怜,却没想到会听到陈彦迟的表白。
她这才知道,父母选择陈彦迟,是有着这么一层原因在。
“没关系,一切按你的节奏来,我不会打扰你。”
“我会尽量做个透明的人,把逾礼的情感偷偷藏起来。”
他当时说出这些话时,斯斯文文,又冷静自持,像是个永远不会伤心难过的人,直到今天也是一样。
可这份心意,这盒情书,温舒白此刻拿在手里,只觉得烫手。不想收,但单是因为关系就不得不收下。
收下后,又只想逃。
手心早已出了汗,温舒白在脑子里拼命找着合适的借口,想要提前离开。
如此凑巧,这时候的陈彦迟接到了一通电话。
“学校里临时有事,要我赶紧回去。”陈彦迟皱着眉,眼神里满含歉意,“抱歉,今天的约会只能先到这里了。”
“没关系,那我们有空再约。”温舒白不禁如释重负。
陈彦迟似乎很急,起身就要离开,但没走几步路,就被温舒白叫住:“等一下!”
他的脚步一滞,慢慢回过头去,看到温舒白指了指他遗落在桌上的礼品袋。
“没忘。”没等温舒白再开口,他就温声解释,“本来想结完账再回来拿。”
“不过现在拿也是一样。”
他说完,就郑重地重新提起袋子,走到收银台前停留了一阵,然后这才离开。
*
“无爱的婚姻,会更长久吗?”
年近五十的温父温承平与温母江尚娴正在拍婚纱照,拍摄大概已经到了尾声。但身旁站着的摄影师和其他五六个工作人员,都保持着极高的专业性,此刻无一不仍是全身心投入其中。
而匆匆赶来的温舒白坐在角落处,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思考着这一问题。
都说婚姻的基础是爱情。
可结婚二十多年的父母最初彼此毫无感情,却真正做到了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等拍摄结束,温承平先回了集团处理事务,江尚娴则同温舒白回家。
她们一起坐在后排,江尚娴看到女儿手里拿着的盒子,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比刚才还要开心。
“妈,当年你是怎么说服自己和我爸结婚的呢?”温舒白突然问道。
江尚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平和而冷静地回道:“两个人过日子,婚姻不过如此。”
“彦迟最是个知书识礼的孩子,我和他妈妈这么多年朋友了,也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他喜欢你,会对你好,所以我和你爸放心。”
一直到回到家时,妈妈的最后那几句话依然在温舒白脑中回荡。
“人结婚是想要什么呢?”
“关心照顾,体贴尊重,相互扶持?”
“你从前说的这些,他都能满足你。”
“不一定非要相爱。”
江尚娴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可落在温舒白心上,却有种微妙的份量,让她止不住往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