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苦笑，“你怎么这么幼稚。”

“不远。”小年笑嘻嘻得，他对自己信心，“反正就四年。”

“幼稚？怎么了？”小年不懂她的想法。

“在上海。”

“这是二十多岁的四年。”

“我知道。”小年还不知道暴雨即将来袭。

“那又怎么样？”

小芳婉转了一会，说：“我考上大学了。”

“很多都会变。”

小年说：“我们自己看看。”

“我不会变。”

四海大厦顶层电器部，小芳和小年站在两台洗衣机之间。服务员过来了，问：“来一台？这小天鹅的，质量特别好。”

“我会！”小芳激动。小年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小芳笑笑，她跟小年轻声打了个招呼。小年便撇下弟弟们。

小芳果断地，“关于你以前提出的问题，我现在可以给你答复。”

“姐。”洋洋喊。他们堂姐弟。小芳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说注意卫生。小枫劝小芳，“小芳姐，好吃。”

小年等着。

“我不吃。”小芳说。

“你不用等我，我也不等你。”

“老板，再来五块钱的！”小年立即。

“没了？”小年心痛，但必须故作坚强。他以为她是他牢不可破的盟友。孰料一夕之间成了逃兵。

弟兄们拿着肉串，在路边吃得有滋有味。这是大哥给的福利。又来人了。这摊子生意不错。老板问“要多少？”那人不说话。小年调转视线，却见汤小芳站在他面前。

“没了。”

细竹签串着，上面的肉细条条的，分量很少，因此价格便宜，一毛钱一串。每人五块钱的，能吃五十来串。下锅炸，很快就捞上来，再刷或咸或辣或甜的酱。美味可口。

“你怎么说怎么是。”小年口气轻松地。

“每人五月块钱的！”小年朝老板。肉串车老板喜滋滋地，立刻算肉串，又说多送你们几串，数好了，准备下锅。

“你恨我吧。”

浩浩荡荡去吃炸肉串。

“说完了吧？”

小年是孩子王。

“我们不可能。”小芳正面陈述。

区政府对面是四海大厦。田家庵区著名商业区。何向东所在的区武装部也在这座办公大楼里，下午五点，何向东一身正装走出，皮鞋，西裤，深蓝色短袖衬衫。上班没多久，他就已经像个大人了。小冬、光明、枫枫、大成、洋洋等着他。

“是你不想才说不可能！”

她打算找小年说清楚。

“不是这样，是我的未来太不确定，我对自己没有信心，现在说清楚，你就不会受到伤害。”小芳解释。

小芳轻声说明白了。她当然跟明白，她妈这话里夹着的，是对她和小年的反对。其实不用她反对，汤小芳心里也有数。她喜不喜欢他，有点喜欢。但还不能算爱。爱是愿意去牺牲的。可是她不愿意因为小年牺牲掉自己的前程。所以彼此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我已经受到严重伤害！”小年咆哮，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

刘妈总结，“小芳，你妈说得有理！”

小芳吐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结束了。他们注定拥有不同的明天。

刘妈维护儿子，“也不能这么说，咱们祖上也是地主，富人，只是被打倒了。”秋芳不理她妈，继续对女儿，“你马上就上大学了。是大人了。好多事情原本不能跟你讲，现在都可以说，相信你也能懂。我们家，和你之前的舅妈家相差太远。他们是高级知识分子，清高，没吃过苦，不知道心疼人。和你小舅刚开始有感情，但相处久了，搞不到一块，分了。你看看你小舅现在多被动。所以你一定要吸取这个教训，我们家从来不扒高望上，就找差不多的，你是大学生，你就也找个大学生，我们普通家庭，就也找个普通家庭。这样保险。别回头你是大学生，你找个中学生，或者你是普通家庭，你找个多高多高的家庭，这样不平衡，不能长久。明白了吗？”

几轮劝退之后，家文还没下来。但也十分危险，她现在在保洁组，负责打扫厂区卫生，包括花园、厂区生产区。她明白，厂里这么做，就是想把她逼走。可她必须坚持，无论怎么辛苦，也要咬下来。不光为她自己，还为孩子。不过这几天，保洁组听说也要去人。家文打算上门拜访，找组长好好谈谈。

“关键原因，门不当户不对。”

组长是个中年男人，叫老朱，结婚了，有个儿子，老婆在橡胶二厂，也下岗了。他儿子比光明小一两岁。家文打算带光明一起去，孩子能玩到一块，也是拉近关系的好办法。

小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