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东山再起？”家艺眼眸中有光。

用他沙哑的嗓音，“第一名，陈光明。”坐了个过山车，光明归位，从最后一名重回第一。又坐在第一考场第一的位置。他喜欢这种感觉，有起有落，起起落落。这才叫传奇。

欧阳凑过来。家艺两手抓住他两手。欧阳发懵。

老师继续念。同学们各就各位，有惊喜，有失落。

家艺掷地有声，“欧阳，跟你商量个事。”

“第二十三名，游雅竹。”就是血蝙蝠。光明回头，游雅竹看了他一眼，是感谢。班主任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看破不点破，就是善良，“我们有雅竹像做了火箭一样，进步了二十个名次，希望能保持！”

家艺到家，喝口水。欧阳问她出去干吗的，满头大汗。

当然保持不了。不过，过一下瘾，够了。

家喜来送仁丹，家艺又说：“这展子头又不疼，给亲家母吧。”家喜百般不情愿，不知三姐卖的什么药。

光明不讨厌这些差生。从来不。学校的阶层，和家庭的阶层，社会的阶层，何其相似。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因此尤其对身处“底层”的差生有同理心。都是人，为什么不能平等以待？光明这样想。

谈完正事，家艺又跟王怀敏说了一车好话。

月考完重排座位，放学，老师把名字写在黑板上。两个两个一位，都分好，一目了然。班主任刚写完，一个高个子男生走了上去，小声，“老师，光明和这人关系不好。”

“价格好说，阿姨，你就报价，我去家里头商量，再不济，弟兄十个，众人拾柴逗一点，怎么也给足了，让阿姨好歹能出去再买一套，安度晚年，顺带把老幺挵大，不然总是个心事。”

“哪个人？”老师问。

动恻隐之心也不改精明。

高个子男生指了指黑板，“他同座位。”

王怀敏刚被奉承得舒服，如今动了恻隐之心，便安慰家艺道：“别难过，这事我也不能做主，回头跟我们家老头商量商量，只是价格上……”

“那光明跟谁关系好。”

“我那不争气的男人，家里沥沥拉拉不少混头小子，倒想弄间房，做做早点生意，小本买卖，糊口饭吃。”说着，家艺竟垂下泪来，“我跟家喜不一样，有男人靠着，我那男人还有男人的家里人都得靠我，我就那点下岗工资，够什么的？我就想着，好歹几个猴崽子能找个事情，扒上饭碗子，我也能喘口气，阿姨，你说我这……”家艺哭得更厉害，看上去像真难受。

“我。”高个子男生毛遂自荐。

“谁要？”

翌日上课，高个子男生坐在光明旁边。光明来了有些意外，“高远，你坐这？”高远说：“老师调整了。”

家艺趁胜追击，“阿姨，其实你这几间房，还不如转给别人算了。”

无所谓，跟谁坐一起，对他来说没区别。

王怀敏动了心思，说的确。

放学，光明独来独往，高二，家文帮他在校外租了房子。这天下雨，光明没带伞。“一起走。”高远说。刚好顺路。高远是要求进步的，主动向光明靠近。光明接纳所有朋友。

“买个楼房呀！”家艺说，“现在住宅也更新换代了，你在这养，老年生活都不得安生。”

“你看书看到几点？”

“不在这能去哪？”

“什么看到几点？”光明问。

家艺又说：“阿姨，不过话说回来，生是生了，你真打算这车站村养这孩子？”

“晚上。”

王怀敏连声说是是。

“一点。”光明随口说。

家艺立刻站她一边，“大惊小怪，过去孙子比儿子大的多了去，我二姐的前婆婆，就是卫国。”王怀敏连忙说知道卫国。家艺继续，“卫国的外甥就比他大，等于说是女儿生了大儿子，妈妈的小儿子还没出生呢。”王怀敏笑道：“哎呦，这女儿妈妈儿子的，我头都晕。”家艺笑说：“阿姨，反正就你当耳旁风。”

高远震动，他十一点就睡觉的。好生和差生的区别，多半在努力程度。光明早就下定决心从读书上找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