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真的厉害呀，明明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有那么多的期望和不安，却还能那么自然又开心地相处。

头挨着头清洗手指上颜料的少男少女，仿佛已经入了画。我心里小小地叹口气。

多少年后，黄瀛子已经自认是个大人，可重新回想起那时的念慈和颜昀还是免不得感叹：那是多好的两个人，多聪明，又多可爱。

“谢谢。”

他们在那样敏感的年纪，就可以轻松舒服地处理好那样的情感和纠葛，可能是成熟的大人也不一定能做到的。

念慈忍住笑：“纸巾擦不掉的，等一会儿我用松节油给你洗一下。”“箍在手上怪难受的。”颜昀翻找念慈的颜料箱，问：“哪个是油？”念慈放下画笔，“我来帮你吧。”

虽然做不到这么成熟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因为爱本来就有一点点小幼稚。

这个人下意识要往旁边的画纸上擦，却被念慈慌忙叫停：“不行那个纸我还有用！”颜昀一手的粘腻没处擦拭，笑起来：“那给我张纸巾擦手行不行？

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总是希望能得到回应，希望爱如我所愿，希望两情相悦，可现实是有多少情感是错位的呢。因为懵懂，那些情感里的急切、燥热、混乱，不加节制，生生把爱从美好变为困扰。恰当地表达爱和拒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我一脸懵地消化新鲜的八卦，颜昀便转身过去看海报的进度，还帮忙给专心画画的念慈递画笔，却拿错了方向，蹭了一手的油彩。

念慈和颜昀在远处一边画海报，一边调整内容和设计，默契且从容。黄瀛子傻兮兮地替自己的朋友高兴，一抬头正看见廖星。

原来过生日的不是金媛媛！颜昀没有送给金媛媛礼物！他请大家吃的蛋糕是想庆祝自己的生日！这个真相仿佛圣诞节礼物一样让人高兴。

他冲我笑了一下，但是没说什么。

喜欢送礼物的黄瀛子被拒绝也还是美滋滋的。

这个人被讹诈了冰激凌，可除了偶尔喜欢撩闲，平时见到还是高高兴兴，是不记仇又很好玩的小伙伴。可我却因为亦菲一句话，连采访都没有好好给他做。

“我喜欢拍照片。不过下次生日你再送我礼物吧，这次都过去了。”“也行。”

黄瀛子心生愧疚，想要好好道歉：“那个——”对不起，暑假的时候，我不该讹诈你的冰激凌。话没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哎？跑题了，所以学长你喜欢什么？”

可就在这时候，廖星的肚子叫了一声。我俩沉默了片刻。

“就是能动、可以组装的手办呀，变形金刚还有钢铁侠。”颜昀笑：“好，那我知道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什么了。”

“咕噜噜。”肚子再次叫起来。

“可以变身的手办是什么？”

我们互看了一眼，突然爆笑起来，惹得念慈他们都看了过来。廖星挠头，不好意思：“我晚上打球，还没吃饭。”

“当然啦！你喜欢什么？我喜欢可以变身的手办和精装书！好看厚实的纸也喜欢，哦还有笔，还有孙悟空、灌篮高手、大黄蜂、哆啦a梦——”

所以是饿了么？

“说了你要送我礼物么？”颜昀笑着看向我。

这个就难不倒专业热爱投喂的黄瀛子了。我立刻从口袋里翻翻找找，递过去一块奶糖，“给你吃。”廖星眼睛明亮，接过来，糖塞进嘴里的时候才含含混混说：“谢谢。”

“上、上周是学长你过生日？”我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替念慈高兴，不知道替谁难过，“那你怎么不说一声呢？”

可黄瀛子的糖不能白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真被我问出来了！

我声明：“这块糖就是还了暑假的冰激凌了。”廖星低头笑起来。

“你不是吃到了么？我的生日上周过了呀。”

“笑什么笑！？”

我想不出怎样能问到重点又不太明显，急中生智：“那你过生日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请我们吃蛋糕？”

男孩子立马跟我承诺：“我弄脏了练习册，那个冰激凌本来就应该买给你。”那倒也是。

我看看仍旧一派淡定画画的念慈，心里焦急，趴在桌子上问：“那蛋糕也是赞助么？”“嗯？什么？”颜昀随口答，“蛋糕是我买的。”

“明天晚自习之前，我去你们班给你和关超做采访吧。”“好。”廖星眼睛亮晶晶冲着我笑。

“样品哪去了来着？”颜昀翻找旁边抽屉，“算了，大概也差不多——”

这个男孩子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可整个心都像是透明的，简单又明亮，明明可以做好朋友呀。黄瀛子很大方又分给他一块糖。

我也这么想来着。

廖星接过来，笑：“所以给我这块糖是又是为什么？”“嗯。”我想一想，笑眯眯抬头，“廖星，平安夜快乐。”

王晨哈哈哈笑，“我就说了你头发这么短也戴不上。”廖星挠挠头说：“我以为是你要送给谁的礼物。”

廖星回看我，真诚坦然：“你也是，黄瀛子，平安夜快乐。”

“是啊，因为拿着个发夹还被他们几个嘲笑。”

那年的平安夜，我用两块奶糖摆平了小女生的小纠结。回到家的时候，四个大人倒是没有打牌，还在餐厅聊天，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还有蒋叔叔自己研制的号称不输给肯德基的“蒋氏炸鸡翅”。

“对。”颜昀点头，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怎么感觉跟那天我带回来的样品不太一样”“——你那天带回来的是样品？”

我洗了手，坐下来啃炸鸡的时候看着窗户上被贴成圣诞树形状的彩灯，心情还是难免低落。这几年每次两家团聚都是圣诞节，可是今年少了一个人。

“那个。”脑回路简单的黄瀛子非常努力地串联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惊呼一声，问到了重点，“那天咱们在商场遇见的时候，学长你是去谈赞助？”

我妈习惯性地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问：“怎么看着不高兴？”我把眼睛和鼻子在她手心里蹭了蹭，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