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奚还没反应过来。

一条冰冷的?蛇尾从小腿肚一路向上攀爬，尖尖的?蛇牙从她脖颈磨过。

云奚倒抽一口?冷气，前?段时间的格斗训练让她身体动作比思维更?快。

一个后肘凶猛地斜向上击去。

“砰！”

是手肘击中下?颚的?闷哼声。

同时静静充电的?天?启机器人屏幕上?蓝色数据流闪动，搭载武器右臂迅速重组拼装，

“检测到主人受威胁反击，开启自由攻击模式。”

“检测威胁物危险等级过高，申请启动管禁武器，向中枢主脑备案中。”

蓝色的?高温激光从它手臂中射向亚特斯。

“唰！”一只羽翼从祂背后瞬间舒展，半拢成盾，蓝色的?激光像是搭在了反激光护甲上?，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第二轮攻击蓄能——”

云奚喝止，

“天?启，停止攻击。”

机器人眼?中流转的?数据洪流湮灭，手上?组装成武器的?右臂又重新折叠。

云奚啪的?伸手，将?银色的?蛇尾抽开。

冷着一张脸，转过头，就看到了亚特斯委屈的?脸。

祂被腐蚀的?右半张脸，甚至还能看到森白?下?颚骸骨，就像活过来的?破败神像，既充满神性又蔓延阴诡。

大半夜能将?人吓死。

只是此时，祂一只手捂着下?巴，眼?眶又红又湿，像是一朵被暴雨打湿的?海棠，娇娇的?声音委屈得不行，竖瞳弥漫水色雾气，将?神明堕落的?危险感冲击得一消而散。

“嘶……疼疼疼……”

“奚奚，你为什么?要打我？”

看着娇娇蛇惨兮兮的?模样，云奚讪讪收回手，“抱歉，下?意识反应。”

“下?次不要悄无声息从背后靠近我。”

在异武训练营进行近身搏斗，尤其是群体自由搏斗，大家都是一群老阴比，喜欢从背后下?手。

导致现在，一有人从后面?无声无息从后面?靠近，她身体就本能地攻击。

看着亚特斯用手捂着下?颚，云奚皱眉，“真那么?疼？”

她现在还在虚弱期，就算是下?意识地爆发，应该也没这么?夸张啊？

亚特斯红着眼?点点头，那张好像用碎瓷拼接的?脸，好似一直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打碎。

云奚看着那张下?一秒好像就要碎掉的?精致脸庞，陷入了沉默。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苛待这条蛇了。毕竟祂现在的?模样，换成哪个人类，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就算是神，也会受伤。

亚特斯微微睁开眼?睛缝悄悄地观察云奚，在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愧疚后，扬起下?颚，指着下?巴，咧开森白?的?尖牙，小心思尽显，“真的?。要亲一下?才好。”

云奚：“……”

她眯起眼?睛，在这一句话下?心中愧疚顿时一消而散，看向祂翅膀。

激光的?威力，可比拳头大多了。

她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被腐蚀得半残破的?翅膀，在激光下?竟然也完好无损。

察觉到云奚的?目光，亚特斯翅膀瞬间一收。

羽翼边沿划过床头的?木质床屏，整块床屏被翅膀边沿划过的?地方，就像是被切豆腐一样削去一半。

整个卧室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亚特斯已经将?翅膀收回了体内，脸皮极厚地满眼?无辜看着她，银白?色的?尾巴却很诚实地在不安搅动被单，快把她的?夏凉被绞杀得皱成一团了。

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云奚面?无表情，“下?去。”

“啊？”娇娇蛇明显大受打击，“奚奚你不要了吗？”

云奚狐疑，“你现在能给？”

她还以为得等亚特斯进入家园才能抽技能呢。

娇娇蛇瞬间支棱起来，尾巴又将?云奚缠起来，羞答答回道?，“我，我可以。”

“刚才我已经在奚奚的?光脑里学了许多人类的?新样式。”

听到在光脑里云奚，云奚明显察觉到两人话题不对了。

她迅速劈手拿起自己的?光脑。

开始翻看自己的?搜索记录，一张脸，逐渐青了。

亚特斯根本没察觉到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蹭了过去，冰凉的?头发蹭过云奚，暧昧的?声音压低，“我会收敛一点的?。当然，奚奚想要凶猛一些，我也可以。”

祂怎么?都可以。

“天?启，将?我身边的?人带到浴室冷静一下?。”云奚额头青筋暴跳，冷漠道?。

“是，主人。”智械机器人瞬间启动，巨大的?机械手禁锢住亚特斯。

羽蛇神刚想将?烦人的?铁块拍烂，就对上?了前?女友冷酷的?目光。

刚伸出的?手，又小心地收回来。

祂瞪大的?眼?睛不解地看向云奚，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她又生?气了。

“奚奚，你为什么?又生?气了？”

祂抱着自己的?尾巴尖和被单，弱小、可怜、又无助。从计划敲烂机器人，改成了死死抱着被子不放。

总觉得敲坏了机器人，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为了防止自己被单被扯坏，云奚只好让天?启暂停动作。

她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

幸亏，她已经是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了。

才有耐心教教没有脑子的?神明。

“拿我光脑搜索乱七八糟的?词条就算了。”云奚举着自己光脑，指着一条私信消息和代付记录，几乎咬牙切齿——

“你一个神明，难道?没有羞耻心吗！”

“竟然让信徒给你代付买片！”

得亏亚特斯用的?祂自己的?名义，还是语音发消息，丢脸也丢的?海神的?。不然她洗不干净了。

而且帝国的?倒霉蛋，哦不，信徒也追究不到联邦来。

不过，在看到对方真的?乖乖给亚特斯付钱，云奚也不禁怀疑，难道?海神的?信徒是跟祂一脉相承的?没脑子吗？

这么?低级的?骗术都能骗到！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离谱！

换到蓝星，这么?愚蠢的?骗术都骗不到人了。

亚特斯困惑地眨了眨竖瞳，十分理直气壮，

“为什么?要有羞耻心？”

“作为我的?信徒，他们本应给我供奉。”

祂抱着尾巴，明明是无害甚至有些可爱的?动作，那双带着几分困惑的?暗紫蛇瞳，却在此时无端透着股冷漠——神明俯视凡尘的?冷漠。

“法律、道?德、羞耻心，那都是人类自己制定的?规则。”

“奚奚，难道?人类会去在意蚂蚁的?看法、去遵守脚下?蚂蚁制定的?规则吗？”

祂此时的?眼?瞳像是透着诡谲的?紫光，

“人类会因为，脚下?的?蚂蚁的?哀嚎，故意挪开脚步吗？”

云奚看到那张那张惯常只会撒娇臭美的?脸，此时显露了一种冷漠的?神性。

“不会。”

“人类甚至不会注意到脚下?有蚂蚁。”

云奚竟然无可反驳。

代入一想，她竟然明白?了祂的?不以为意。

“而且。”

亚特斯突然凑近她，银白?的?发丝刮过她的?脚腕，祂伸手握住云奚的?一束头发，亲密地贴近，

“奚奚，你以为，人类世界的?法律、道?德……乃至……对于繁衍的?羞耻心，就真的?是自己的?想法，没有受到过神的?影响吗？”

云奚瞳孔一缩。

亚特斯俯首在掌心的?一束发间，轻轻嗅着清香，

“光明神禁欲圣洁、节制克己，认为繁衍污浊肮脏，祂将?自己那一套无声息地投射到人类世界。人类在祂规则影响下?，逐渐产生?了羞耻心，学会压抑本能。”

“那颗世界树虽然讨厌，但和我一样尊重繁衍。”

亚特斯声音浅浅，“不过那棵树讲究顺其自然，万物平衡。而我，崇尚放纵本能、物竞天?择。反正，就算资源不够，在无法适应者?消亡之后，又会有进化者?新生?。”

对比亚特斯的?话，云奚分析了三个前?男友的?不同。

亚特斯是放纵，尤克希尔是平衡，兰洛欧则是节制。

前?者?更?趋于野兽的?野性，后者?更?接近于神性，而尤克希尔，则在两者?中间。

难怪尤克希尔看似古板禁欲，还会害羞，但还能主动做出‘再亲一次’这种事。

通过亚特斯的?爆料，云奚对三人和人类的?关系也更?紧密了。

兰洛欧关注人类，跟人类更?加联系紧密。亚特斯虽然是兽性，但行事随心所?至，有时候高兴了会凭着自己兴趣显现神迹。

但尤克希尔是‘顺其自然’，祂是观察者?、记录者?，但不插手、不显迹。所?以在祂刚出现那一刻，整个联邦没有关于祂的?记录。

云奚在脑海中整合着资料，没发现亚特斯已经悄然靠近了。

柔和的?自然灯光下?，祂的?银发闪闪发光，蛇尾支起后，身体一下?拔高，在云奚身前?投下?笼罩整个人的?阴影，仿佛又变成了海神权杖滚滚波涛中，那个大到恢弘、抬眸召唤雷霆的?神明，

“我不在乎那些蝼蚁的?看法。”

“我和光明神那种对人类慈悲的?神不一样，我只在乎你。”

云奚刚在祂身上?找到了一点神明的?神性，就听祂下?一句，垂下?头害羞问，

“奚奚，要和我交尾吗？”

这条诡计多端的?蛇！

云奚脸上?的?表情凝固，只觉得什么?神性啊、格调啊，通通在祂一消而散。

“天?启，带祂去浴室泡冷水澡。”

娇娇蛇不想走，努力挣扎。

祂委屈极了，开始赖在床上?不走，“奚奚，羞耻心都是兰洛欧那种禁欲古板制定的?。大家都是同位阶的?神，我为什么?要遵守祂的?规矩？”

“你可以没有羞耻心。但我有。”

云奚表情冷酷得像是十二月的?寒冰。

“拿着我的?光脑，让你信徒代付那种玩意，严重影响了我的?名誉。所?以这是惩罚，懂吗？”

听到惩罚两个字，亚特斯不知道?想到什么?，整条蛇又开始变红了，连尾巴尖都泛起了胭脂色。

“原……原来是惩罚吗？”

祂又想去了什么?奇怪的?方向！

云奚看着突然变红的?蛇，心底不妙。

“但是，泡冷水对我不是惩罚。”亚特斯尾巴尖娇羞地画圈圈，抬起眼?睛看向云奚，“有别的?惩罚吗？”

云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