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珣瞥了眼漏刻,离申时还有半个时辰:“去书房。”
赵苍知道庾绍父子申时要来,单刀直入道:“暗卫星夜探查了宋国公府和襄王府,四年前五月至六月间发生了两件大事。
五月二十七日,佛塔倒塌,工部贪墨案发。
过了三日,时任工部侍郎的庾公被下狱。
六月初三日,景绪冠礼宴,七娘随宋国太夫人赴宴。在飞羽堂和庾九娘迎面相撞,摔倒后身上掉下一枚赤龙纹和阗玉珏,这玉珏是……”
“是景绪的。”景珣冷声帮他补完,这玉珏他也曾有过一枚,纹样是螭虎。
“玉珏落地之时摔成数块,世子问七娘,此物乃他借给庾三娘,为何会在她身上?
宋国太夫人质问七娘为何偷盗?
庾三娘假意帮腔,说七娘年纪尚小,许是其中有误会。
庾九娘则称七娘自幼喜好金石,许是顺手而为。王妃……王妃并未言语。”
“偷盗,顺手而为……”景珣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黑眸中似窜起火苗。
赵苍见他眉峰间戾气陡生,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七娘坚持不认,宋国太夫人令壮婢将她押回府,关进祠堂。
当晚七娘翻窗逃出,庾九娘报信,宋国太夫人令壮婢将她捉回,绑了关进祠堂。”
景珣面色在一瞬间沉下,可怖得仿佛阎罗殿爬出的厉鬼,赵苍惊得止住话。
“不许捆我。”
细碎的哭声仿佛在耳畔回响,景珣缓缓张开双手,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都做了什么?
故意拿伤口博取同情,被她拒绝后,心生妄念拿薄纱绑她,将她吓哭了。
赵苍见他手按在心口,指尖已经开始泛白,试着宽慰。
“大将军,庾公昨日被晋为工部尚书,崔夫人趁机算账,将庾九娘关进祠堂,日后应当没人吃了豹子胆,敢再欺辱小娘子了。”
此言无异于火上浇油,景珣胸腔中的后悔与恐惧,交织成烈火,几乎将心脏灼穿。
他双手紧攥成拳,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愈合不久的伤口纷纷裂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
赵苍莫名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片刻之后,他听到景珣问:“后来呢?”
声音中含着一缕不易察觉的颤音。
赵苍小心翼翼补充:“七娘被关了三日,发了高热,崔夫人从洛阳星夜赶回,夜闯祠堂将她带了出来。
六月十六日,景绪和庾三娘定下婚约。
六月二十九日,襄王为景绪请封世子。
六月三十日,庾公被贬为琼州刺史。
七月初二日,全家随庾公赴琼州上任。”
景珣薄唇紧紧抿着。
难怪初见时她总是黏着他,原来是因为怕黑,她那样明媚的小女郎,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黑。
他根本不敢细想,那三日她孤零零躺在漆黑的祠堂里,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以至于她在梦里,都害怕别人捆她!
“庾九娘被关在祠堂罚抄,可否要属下……”
赵苍比了一个教训的手势。
景珣冷笑一声:“不急,先让她在祠堂待着。去料理景绪,是非因他而起,他既喜欢妄言,便让他躺在榻上妄言吧。”
他嗓音似淬了冰,落在宽敞的书房内,有种令人脊骨发凉的寒意。
“喏”。赵苍立刻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