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日,第一遍报晓鼓声传来,灵鹤园内各处亮起灯盏,仆从们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第二遍报晓鼓响起时,庾昭月被侍女们从薄毯中挖出。
今日园中宴客,长安城半数以上的青年才俊和大家闺秀会来,崔氏向三清祖师虔诚祝祷,盼着一双小儿女姻缘能有着落。
庾骁不乐意打扮,说了句不中听的,被崔氏狠狠捶了一拳。
庾绍难得善心,拉着长子去正门迎客,刚至正门,宋国公府的马车到了。
庾望膝下有四子,俱在国子学读书,今日适逢旬休,全部被带来见客。
庾氏儿郎美姿容,太夫人尽管不满意烧尾宴设在灵鹤园,但是看到这一幕,心中颇为自豪。
她难得没有挑刺,直奔陶然堂,端坐在上首,等待宾客前来见礼。
杜氏看向站在丈夫身边的三名庶子,再看庾绍身侧仅有庾骁一人,平复一路的心绪再次掀起巨浪。
等在后院见到崔氏和庾昭月,她面上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心中却忍不住咒骂。
庾昭月瞥了眼她身后,见长房庶出的小娘子们都没来,客套行了一礼,转身走去后花园。
她性子活泼,做不来端坐在厅内招待客人,便提议在后花园待客。
园中有一处广阔的水面叫鹤鸣湖,湖畔东南角有一座三层阁楼名观鹤楼,此处为今日郎君们的游艺之地。
西南角临湖有一宽敞水榭名扶光,周围假山叠石林立,围成一块面朝湖畔的林荫地。
她便在此处布置,既有投壶、藏钩等文静类的,也有步打球、射箭等剧烈类的。
若这些都不喜,可去扶光水榭中下棋品茗观鹤,亦或是遥望观鹤楼中郎君们的风采。
庾昭月凭栏观鹤,听着白鹤清脆的鸣叫声,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脑中忽然塞进昨夜光怪陆离的梦境。
玄度越来越叫她看不懂了。
初相识冷漠疏离,叫人敬而远之。三个月前,她醉酒后他日渐荒唐。
襄王府宴后,他又恢复成寒月模样,但和初见时又不同,清冷之外多了一缕鲜活气息,而且对她更包容了。
最近几夜,她故意使唤他,他不仅不恼还十分配合。
昨夜她捂住他嘴,让他不要说话,放在从前他定要找补回来,可是昨夜他居然没有反抗,就一副任她发落的模样。
太太太古怪了。
庾昭月本来怀疑他和景珣是同一个人,如今却迟疑了。
虽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一般无二,可是景珣会像玄度一样任她胡闹吗?
庾昭月稍微想一下,都觉得荒唐无稽。
心底冒出一个小人,催促她去验证,可是怎么验证呢?
庾昭月第一反应是玄度心口有疤,难道要她去偷窥景珣更衣?
这时有人走近,熟悉的脚步声拉回她乱七八糟的思绪。
庾昭月扭头一看,谢若竹站在林荫地入口,笑盈盈挥着手:“阿姐,我们来啦!”
谢若竹今日穿了月白色刺绣罗衫,搭配一条碧色荷叶纹长裙,挽着深碧色连枝纹披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