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帝被牧呈这句话问的愣了半刻,他的视线四下扫过。
略微萧瑟的风吹起半破的窗棂纸,满地荒叶穿了寒冬的一点余凉,更有几点青砖绿瓦碎在地上,整个院落里除了那微薄的一点新绿外再无鲜活人气。
皇子寝宫,一点落锁,就满是破败之色,多少有些讽刺。
皇后却是看出了人帝的一丝退意谦惜,她出声道:“现在这里的确是没人,但是昨夜,你敢说身旁没有佳人相伴吗?牧呈,你幼年就撒谎成性,屡次叛逃出宫,和市井流氓厮混。还记得,你九岁那年,就偷了你亲身母亲留给你的玉佩——”
牧呈闻声看向这个面色极好的女人,看来,伯希的药还挺管用。
他是不喜欢皇后,但是看在伯希的面上,这次也就罢了。
“够了!”人帝打断皇后的话,那玉佩是他留给月儿的定情信物,月儿走的时候没带走也就罢了,没想到牧呈却将它送给了一个乞丐,还说:“金银珍宝不若投掷乞儿食,洋装情深不如丢去街边喂狗”的糟心话让他被百姓嗤笑,可以说,丢尽了脸面!
他沉声道:“二皇子牧呈性格顽劣,罔顾礼法,肆意妄为,打入天牢,不必再多说了!”
说完就大手一挥,走了。
只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周围的士兵见此,急忙上前来,牧呈却是淡淡道:“我如今清禾上神的钦定的天夫,你们确定要押着我?”
【这就是你父皇?不分青红皂白,只听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就要给你定罪,真是一位好父亲呢。】
枯生只觉得人性复杂,又甚是丑陋,但想着让牧呈多受一些折磨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就抱着看戏的态度冷言冷语道。
他的语气十分寡淡,但却带着十重的寒意,让人不禁后背发凉。
那些侍卫的手僵在半空,然后讪讪放了下来,笑话,谁敢碰三界至尊的人。
有个领头的出来道:“是小的们失礼了,您请。”
牧呈却很是淡漠,浅色的瞳孔里看不见半点情绪的起伏,他平静地接受着一切。
无所谓,如今除了清禾之外,再无人可以挑动他的情欲和情绪,甚至是那个赐给他生命,但是又降给他苦难的母亲。
世间,只要清禾信他,旁人如何喧嚣都与他无关。
这个嬷嬷口中的家,他从未期待过。
这个嬷嬷口中的父皇,他也从未期待过。
此处无情多蛇蚁筑巢,来日倾巢坍陷亦是与他无关。
皇后看牧呈一脸淡然,没有半点心伤难过,暗骂道:
果真是那个贱人生的种,连无情无义狼心狗肺都全然随了她。
侍卫们跟在牧呈身后,当牧呈走过皇后身边时,他忽然顿住脚,凉薄的目光落在皇后脸上,他轻笑出声:“皇后,你眼角的皱纹着实丑陋。”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就这样直直插进皇后的心里,皇后身边的宫女闻言抬头看着从她身边走过的牧呈,不知为何,她怎么觉得这一场是二皇子赢了呢?
良久,皇后才抓住身边宫女的手,往日里温和的神色被颠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狠厉担忧。
鲜艳的红色指甲嵌进宫女的手臂,宫女微微皱了皱眉,她听见皇后问:“本宫眼角有皱纹?”
四十多岁的女子,有皱纹也是极为正常的,在皇后那狠辣眸角,的确有几丝不惹人注目的悄悄盘旋的纹路。
皇后却猛地看见她眼中的自己,狰狞、可怖、扭曲,她大力把宫女推开,咒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哑巴了!”
四周的宫人纷纷低头,只有一个太监走出来,他跪在地上:“没有,皇后娘娘姿色动人,事那腌臜物弄脏了皇后娘娘的眼!”
皇后这才注意到他,她勒令道:“说的不错,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