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罩子里听着罩子外一个音响发出来的一样,朦胧,但却又似乎很清晰。
阿丽莎似乎没有反应,但很快,她转头看向他,用着类似于人工智能合成声的语气说道:“为什么需要我照顾你,你如果小心一点不被那个人打一拳的话,我可以很轻松地睡上一觉。”
闻言,一股他不愿回忆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上脑海,小时候他被父母送回国内上学,他寄宿在自己的舅舅家,但因为自己的身份原因,从小学到高中,他总是被同班同学们称呼为“半洋鬼子”、“吃里扒外的蛀虫”。
当他委屈的找舅舅告状时,得到的却只是舅舅鄙夷到极点的眼神和一声嗤笑,再说上两句类似于“你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可能会委屈?”的话。
等他“回到”星条国后,又被星条国本土人称为“华国佬”,久而久之,他的性格变得怯懦,父母死于枪击案后,他的精神一度崩溃,但或许是靠着顽强的毅力,他走了出来,他的精神给他自己树立了一个冷静,果敢的性格,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过去的性格仍然在暗暗的影响着他。
“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只是一群被药物控制的可怜人啊!”
阿丽莎消失了,骷髅马也消失了,只剩一条孤寂荒芜的荒漠公路,一个身躯残破,身着TSGRRT作战服的男人匍匐到他的脚边,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腿。
“我们只是被那个怪物胁迫的,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一个抱着把运动步枪的黑人用痛苦的表情看着他,对方的眼中流流下一行腥臭的污血,嘴里发出凄厉哭嚎,好似那地狱里的恶鬼。
“你为什么要出去,我差点失去一条腿。”
阿丽莎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身前,右小腿正汩汩冒着鲜血。
“你知道吗?你们华国佬脑袋中枪时那个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惊恐,愤怒,还有对你的不舍全部写在脸上了!要我给你描述一下吗?哈哈哈!”
一个男人狂笑着看着他一把沾满鲜血的AR15挂在他的身上,他看着这个男人,脑海中闪现着男人在法庭上对着他做出的挑衅动作,找到他时在手中肆意晃荡的精神病病例和保释单,以及最后身中十七枪躺在血泊里对他的哀求眼神和自己手中空仓挂机的格洛克19。
“对不起,但...我到底哪里有错啊...”
他木讷的说着对不起,虽然这些事情无论是他的主观还是伦理上的客观他都没有错,但曾经的经历让他下意识地把这一切清算到他的头上,当一个人习惯于被扣上“错误”的帽子时,他便难以摘下这顶帽子了,它会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潜意识里发酵,随后在某一个节点爆发出来,把自己或是身边的人炸个粉碎。
一股阴冷的感觉在李岩心中汹涌,它仿佛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捏住他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把那颗满目疮痍的心捏碎开来。
“振作起来。”
就在此时一股暖意覆上了他的身体,一股令他安心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轻柔的音调让他冷静了下来。
李岩睁开了眼睛,这次的阳光并不明媚,它穿过弥散的尘埃与菌群,尽自己所能的把光亮带向这片充斥着绝望的大地。
“醒了醒了!”
沃纳和加布里埃尔咋咋呼呼的声音彻底拉回了李岩的思绪,只见得阿丽莎轻轻拥抱着他,此时她那双碧绿的眸子带着浓浓的关切看着李岩。
“你还好吗?”
阿丽莎轻声询问道,李岩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四周,马克、沃纳、格兰德、奥利维亚、加布里埃尔,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们见李岩没事,便也都松了口气。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阿丽莎尽自己所能的放轻语气,在她的眼里,李岩似乎有什么心事瞒着他们。
“...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个噩梦。”
李岩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了,这除了给同伴们添堵以外似乎没什么用,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愧疚,或许是以前就被PUA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