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箫只是觉得荒唐,他强忍着刚刚造成的疼痛,拄着胳膊坐了起来。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主动找他对打?”
“我有说是你主动找的他吗?我当然知道是那家伙主动逼着你,可你张嘴干什么用的?他逼你你拗不过他你会不会来喊我?”
“没错,这么说确实是我的错,你们清高,抓紧该干嘛干嘛去,我不是上这儿当奴隶的。”
易箫也像赖洋一开始一样,把拳头摘下来之后一把甩开。
“我他么管你们这种有用没用的规矩,我是来这儿锻炼,又不是听你们大呼小叫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丢下了这样一句话,易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场馆。
走出去很久之后,易箫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还在那里面,现在穿着的是那的运动服。
但又一想,无所谓了,反正自己那衣服也不是什么名贵或者自己心爱的款式,都是些再常见不过的运动衫,自己现在又没裸着,他这个运动服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货,穿着不太舒服不说,自己就这样跑出去几个小时了,也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找自己。
而此时易箫才意识到一件事,这么多天的离家出走,自己好像也没有真正感受到一点轻松和解脱,虽然在一开始被金疾斗带着来到那个组织内部,自己得到了一种,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但这样的感觉甚至没有持续上完整的一天,自己就不得不被卷入了金疾斗失踪,自己要独自在那样一个令人压抑的房间当中待上不知道多久,这样的经历当中。
然后没过几天自己又被卷入这样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简直是令人无法理解,这样下去自己接下来都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烂事,比起这样还不如找个安分的工作消停一点生活。
讨厌父母的话大不了躲在外面,等到要睡觉的时候再回家就好了,日子总是能忙里偷闲,起码对于易箫来说,这样不确定的糟心日子,要比那种稳定的糟心日子更不好受。
而现在,自己在外面这样姑且是不受任何束缚地,走了大概得有三四个小时了,走了不少路,也没有发生任何危险,所以说自己一开始是怎么相信的那群组织的人,把自己圈养在那个金疾斗的住所之内好几天不出门的,这不是也没事吗。
而且还有个关键的因素,易箫才发觉自己刚刚一直忘记的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的膝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膝盖上那两坨恶心的人头形状的肿瘤,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最离谱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逐渐由感到荒唐变得平和的内心,此刻又多了几分欢喜,易箫感觉自己的步子似乎都变得多多少少轻快了,他看着已经接近傍晚,人来人往的街道,街道边上一如既往的路边摊,心情却莫名的出现了很久都未曾有过的,由衷的快乐。
他想着,就是现在让自己死在这里也是件好事,起码自己在最后一刻得到了对于自己来说,极为难得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但终究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在这样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傍晚时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自己只是这一个大背景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怎么又可能会有人杀了自己?
走了太久,也是很累了,易箫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一瓶饮料,喝了下去瞬间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而就在这短暂的快乐之后,易箫做出的决定,应该是他几日之前,所无法理解的。
他打通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喂,妈。”
“啊,大儿子,你找到工作了吗?”出乎意料的语气,完全没有想到的平和。
“还没有,不过快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你姥,得绝症了,快没几天活头了,我在你姥家这儿县城的医院呢。”
“我爸呢?”
“在外地干活呢,没法回来,你要是没地方住就回家吧,家里也没人了,清净,你姥这边你不用担心。”
“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这两天血压也都正常,你姥现在这情况也活不了几天,我再陪她几天也就快了。”
易箫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忽然想到自己在把母亲拉黑的那一天,那一天可能母亲骂骂咧咧打过来要说的,就是有关于自己姥姥的事情,但是自己并没有选择去听完她的话。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父母作出的全面的反抗,却似乎是最不应该的一次。
“行了,没啥事你就回家吧,你找工作能找到就好了,随便啥工作都行,能养活得了你自己就行了,不用在乎那么多。”
“行,你也别太操心了,照顾好你自己身体。”
一番道别的话语过后,易箫挂断了电话。
路灯逐渐亮起,自己身边没有一点这段时间的奇异经历带给他的痕迹。
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到了家,空无一人的家,此时没有给他带来那种清净的舒适感,倒有些说不上来的落寞。
他洗了个澡,想起来自己好像这么多天以来也一直没有洗过澡,好在不是每天都很热,身上没散发出什么异味,惹人注目。
浴室当中的易箫,身上的肥肉肉眼可见地变少了一些,膝盖上,也看不见一点肿瘤的痕迹。
脑海当中时不时地,还是能浮现起金疾斗的那张耐人寻味的面庞,但却也多了一层朦胧感。
走出浴室,易箫点了份他过去应该爱吃的外卖,在送餐到达之后,却也吃不出原来那种可口的味道。
躺上了令人安心的大床,此时的时间也就还没到晚上九点。
这一切,就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说不定,这一切,真的就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也说不定。
在这样的一种感觉之中,不清楚时间,易箫感觉自己眼皮上,似乎吹着一阵不寻常的风。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易箫还是只能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过蒙蒙亮的阶段,最初的阳光,已经照进了室内。
“瞌睡虫,终于醒了,你都已经睡了将近九个小时了。”
面前这个,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梳着一头灰色长发的年轻女子,嘴角出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正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