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的男女,男子大多在十六岁成亲,早一些的甚至十四五就成家了;而富户女儿大多是二六、二七年华就选配好人家,只有穷人家的儿女,因为要劳作,才推迟到十八左右。
刘永庆看着女儿,笑道:“这事还不急,文蒙还要参加举试,我怕成了亲他心野了!”
刘文芝不满地说:“爹,您老也真是糊涂,文蒙十七了,身边该有个知热知冷的人了。再说,若是他考上举人,进京会试,一趟下来没有三四年那成,您和娘还要等着?依我看,让他早些与雅月成亲,不只拴着他的心性,还能早为您添孙加口!”
孙从安笑着接口:“爹,成家找了我几次托媒,也是这个意思。不如您和二叔年间趁文蒙在家,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吧!”
就在刘永庆和女儿刘文芝说话之时,在襄阳府通向孙家镇的官道上,一辆厢式马车正在雪泥中疾驰。
马车的前面坐着两个魁梧的汉子,车厢里坐着一个高个少年。
少年就是刘永贺的三儿子刘文蒙,今年十七。因为兄长刘永庆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因此他从小就过继给伯父伯母。
此时,正值府学放假回家过年。
去年在府里主持的府试上,刘文蒙学业评定为一等,伯父刘永庆就听从孙家镇诸多人的劝,把他送入襄阳府学。在他之前,孙家镇最有学问的人是他的二哥刘文茂,也是一个秀才,是二十一岁有的。
刘文蒙果然没有让亲人和镇上的人失望,在随后的府里院试中,他以第一名的成绩正式成为生员,也就是秀才。成为生员的刘文蒙留在襄阳府学,成绩优异,深得府学老先生夸赞,说他极有可能在来年八月的省城乡试中举。
刘文蒙学业优异,除了自身的聪明努力外,也得力于他家道殷实,衣食无忧;再加之伯父及师父全天佑传授给他的拳术,让他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不至于学业过重而使身体承受不了。
再有七八里就到家了,刘文蒙翻看着车厢里从县里带回的东西。这里面多是他给成雅月买的,有她要看的书,也有她没要他要送给她的东西。
成雅月是成通的小女儿,比刘文蒙小了两岁,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他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在府学中刘文蒙心中记挂最多的就是她。
然而马车忽然慢了,最后竟停下来。
好动的少年打开车厢后门,从里面跳出来。一眼看到前面小河的石桥上,在雪和冰上横卧着一个衣服烂缕的老人,正是他把马车前进的路给挡着了。
看到赶车的家人刘保跳下车拿着马鞭,正要把他赶走。
刘文蒙急忙制止:“先不要动!”
“少爷,是个讨饭的,你不要多理会他!”
刘文蒙瞪了刘保一眼,走近老人,老人居然在雪水之中睡着了。
他看到一张四方的灰黄的脸,脸上带着病态:“他应该是生了病,你和刘陆帮着把他抬到车上,拉到善药堂请金大夫给看看!”
刘保虽然满心不愿意,但知道少爷的脾性,他要做的事决没有再问的必要。因此极不情愿地叫过刘陆,然后摇醒老乞丐,把他搀扶到车上。
整个过程,老人只睁眼看了他们一眼,紧紧地抱着怀中一根黝黑的棍子,带着满身的雪水步履蹒跚地进了车厢。刘文蒙没有上车,他让刘保刘陆赶车前行,自己疾步跟在后面,这正是练习脚力的机会。
马车很快进了孙家镇的青石大道,眼看就到善药堂门前,跟在后面的刘文蒙却见老人从车里跳下来,转身走了。
“老伯,您等等!”刘文蒙飞快地爬上还在行走的马车,从包袱里找出些银子,追上老人,“这些钱,您看病用!”
刘文蒙把一包银子塞进他怀中,没等显出一丝猜疑的老人说话,就跑去追马车了。老人看着走远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马车在善药堂门口停下,还没等刘保刘陆张口,刘文蒙就把老人下去的事说了,吩咐他们把车赶回家,他则提了一个大包袱,来到成通药材皮毛收购店。
“哟,我们的大秀才回来了!”爽朗开明的大掌柜成通看见少年,急忙从店中出来,接着他手中的包袱,“又长高了一头,快超我了!”
“叔叔,这是给雅月妹子买的东西!”
“难为你记着她,这妮子到她姑家一去两个月,现在还没一点信!”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店门口,从车上跳下一个穿着红锦小袄的少女,向他们走来。
“真是不经念叨,我们正说,你就回来了!”
“爹,说我什么?准是又说我坏话吧,难怪我的耳朵一直发烧!”
“还能说什么?宝贝女儿出门就忘了家,等将有了婆家,兴许几年也不回来,我算白养了一个女儿!”
“爹!”少女拉着成通的衣袖,撒娇不让他再说。她用眼瞄了一下旁边的少年,面色冷冷地没有理会,扭头就要进院里。
“小月,这是你文蒙哥给你买的东西,还不快拿着!”
“谁希罕!”少女说着话,恨恨地走进院子。
“准是还在生你的气,过去好好哄哄她!”
成通给刘文蒙使个眼色,把包袱递给他。刘文蒙犹豫了一下,接过包袱跟着女孩进了院子。
初秋,刘文蒙要进襄阳府上学时,少女央求带她到府城看看。毕竟长了这么大,她还没去过襄阳府。但没想到他居然一声招呼不打,偷偷走了。把她气得一天没吃饭,所以这次回来她才不理他。
“雅月,其实不是不想带你去,就是……”
“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我是累赘!”少女扭回身来。
“不是,我怕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