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官了,我当时特别高兴。
杨排长,那时候也成了杨连长,我还是习惯叫他排长。他酸溜溜地说:高兴个屁,一个连就剩下咱们五个人了,整个122师没受伤的也只有咱们五个人了。
我问:那咋办?这不是光杆子么?
杨排长不耐烦地说:我哪里晓得咋办?
张团长临去徐州疗伤之前对我们说:等我伤好之后再重整旗鼓,争取早日重建122师,你们这段时间尽量去寻找一下咱们师逃出来的兄弟,还有伤兵,不能丢下他们,这都是咱们师的种子。41军阵亡五千多人,如果不能快点组建起来,番号就没了。
日本人攻破滕县之后,又开始攻打台儿庄了,那个啥叽咕师团太嚣张了。
我们几个决定去滕县附近的村子寻找逃出来的兄弟。在镇上估衣店买了五身老百姓的衣服,租了一挂那车,拉着几捆紫苏条,把刀枪和子弹都绑在里面,溜溜哒哒去找人。
路上,我们遇上了一支国军,他们向我们打听去台儿庄最近的路,我告诉了他们。
杨排长叹气说:台儿庄也打得够惨的,这是孙连仲又派来援兵了!
后来又遇到一支国军,杨排长偷偷骂起来:狗日的中央军,滕县打了三天半,这帮家伙说是来支援,愣是没赶到!不然我们怎么会输这么惨。
我们一路向西,一边走一边打听,收获还不小,几乎每个村子里都藏着川军的兄弟们,没受伤的帮忙照顾受伤的。
把没受伤的和轻伤的都收罗起来,让他们也去寻找自己兄弟,一路到了沛县,还真的就让我们找回了三百多人,那些伤员也被我们抬回了燕子埠,本来打算把他们留在老百姓家里养伤,考虑到战局结果无法预计,他们留在这里不安全,也会连累当地老百姓,只能带走了。走的时候,每个村子的老百姓都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粮抠出来一部分给我们做成干粮带走,那些伤员感动地流眼泪。
路过汴塘镇的时候,已经可以听见台儿庄那边密集的枪炮声了,飞机飞来飞去。日本鬼子从北边进攻台儿庄,台儿庄南边靠运河,只有靠着一条浮桥和我们北岸这边联系。不断有部队过去增援,路过我们的时候都懒得搭理。
从汴塘再过一条河就到我家了,我专门回了一趟家,把钱留给了我爷,我留着也没啥用,我怕哪天死了,就白搭了,
我们的整个41军都已经被打残了,都在邳州燕子埠休整。李长官给我们带回来的人发了钱,这帮家伙拿到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抽大烟。附近几个镇里中药铺的烟土都被买光了,这时候我才明白为啥川军被称为两杆枪了,一竿步枪,一竿烟枪。
跟川军兄弟们相处的两天,我才知道他们在整个军队体系里面有多不受待见,就连蒋介石都骂他们是土匪,让他们回老家去。当初四川老乡敲锣打鼓送他们出川抗日,这么拉胯的回去太丢人了,所以,宁愿死在外面都没脸回去,幸亏有李长官不嫌弃,认为他们比猪强,就留下来守卫滕县,没想到靠着清朝时期的步枪和破破烂烂的部队,1万多人的代价,在滕县和周边硬扛了三天四夜,搞得现在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成天跟一群游魂一样不知道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