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看见我，跑过来抱着我的腿一个劲哭，让我不要去打仗了，死人太多了，他怕我也死了。虽然已经是快五月的天了，天还不算暖和，他还穿着单衣，外面裹着一张羊皮，冻得脸通红。

我把从战场上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棉袄给他穿上，搓了根麻绳给他当腰带。

俺爷的消息比我还灵通，他跟我们说，蒋介石看到台儿庄打赢了，又从河南调来一大批军队，要把徐州南北两侧的鬼子都一起干掉。

杨娃子一边啃煎饼一边说:干个屁哟！鬼子如果那么好打，哪里还要死那么多人，我们川军都快死绝了，队伍都找不到了。

俺爷说:谁说不是呢，听外边跑回来的人说，鬼子也调来了大部队再把徐州拿下，南边的鬼子已经突破了防线，徐州已经像被剪刀给夹住的老鼠了。

常先生紧张地说:如果西边的路再让鬼子给堵住，这么多国军就都得完蛋了。

俺爷说:你们也赶紧走吧，川军已经从邳州坐火车去徐州布防了。小四，我也不能留你了，鬼子早晚会占领徐州，再留你的话，一个村子都得被鬼子给灭了。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别愣头青一样光知道往前冲了。仗打完就赶紧回来，鬼子不可能一直胜下去的。

然后俺爷就跟帮忙的人说:都把嘴管住，谁问起，就说俺家小四出门做买卖死在外面了，别跟任何人说他当兵了。

俺爷说话有气势，没人敢不听。

俺大哥从外边打听消息回来，跑了一身汗。

他着急忙慌地说:南边的鬼子已经打过了睢宁县，先头部队已经打到房村张集那一块了，滇军正在禹王山顶着呢，国军大部队已经开始往西撤退了。

我也慌了，跑到村口一看，我的个乖乖，可不是咋地，一队一队的国军从村头路上往西跑，狼烟咕咚的。昨天我们看到他们还在往东北边运动呢，今天就开始全线撤退了，这打的什么仗呀？

我拉住一个国军问: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呢？知道川军在哪里么？

那人叽里呱啦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看我听不懂，推开我的手继续追赶自己的部队了。

我连续问了几个人才弄明白，北边运河防线也被鬼子突破了，现在徐州守不住了，总部命令往河南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