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亭外,她在亭内,一个衣服浸湿,一个纤尘未沾。
细雨云散,月光稀疏洒落,淹没在雨中。借着亭中微弱的光亮,温妤低头垂眸便能看见裴煦的影子,和他本人一样傲然屹立。
尽管有油纸伞挡着,裴煦的身子还是被飘淋的雨水淋湿大半。
温妤见裴煦的鞋子已全部浸湿,他身着单薄,她又占了人家衣服,总归是过意不去。
她敛眸几瞬,抿唇终于下定决心,抬起眸便想开口喊裴煦进入亭中避雨,谁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慌乱的“娘娘,娘娘,”
她瞥了一眼裴煦,微叹了口气,终是收回心思眺目远行。
罢了,不能害他。
两盏橘黄的宫灯在雨中醒目,晕开昏黄色的光线,像推开雨雾迷蒙砥砺人前行。
再看,是春慧带着陈嬷嬷一行人急匆匆地向亭中奔来。
温妤踌躇了会,随即便脱下裴煦的外衫,拍了拍灰,叠好轻轻地放在石桌上。
春慧喜悦的声音先行传来,“娘娘,奴婢借到伞啦。”
春慧及陈嬷嬷见到站在台阶上的裴煦,错愕半响,惶恐的福身行礼,裴煦侧身往旁挪了挪,微微点头,随即一众人越过他来到温妤身旁。
三人围在温妤身边,又是担心,又是披衣,又是塞暖壶的,温妤无奈只能一一听着。
裴煦微微侧眸,便见这副和睦的样子,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嘴角情不自禁的微扬,眼里闪过笑意。
该这样的。
陈嬷嬷细心的给温妤披上狐裘,拉上连帽,“老奴见娘娘还不回来,又想着慧心和春慧这两粗心的丫头定是没带雨伞,娘娘兴许在那躲雨?于是就带着小徳子前来寻找,在路上又恰好遇见春慧,这才找到娘娘。”
“嬷嬷,我们走吧。”
温妤下了台阶,脚踩在水坑里,停留在裴煦身旁,抬头轻声细语:“裴大人,多谢你的衣服。”不再多留,回眸便进入伞中离去。
裴煦俯身,目不斜视,直到温妤远去的背影,才挺直腰身,入目便是红色狐裘飘逸在雨中,傲然醒目,直至消失不见。
再侧身回眸,瞥见桌上叠放整齐的衣服和一把完好的油纸伞,走过,穿上,拿起,再打开油纸伞。
一朵朵绽放的梅花映入裴煦清明的眸中,他久久凝望之后,垂下了自己的目光,径直走下台阶,再次踏入雨中,渐行渐远。
梨花苑的正门前,是景熙帝等候多时的身影,他一身月牙长袍,蹙着眉,神色冷然,长身玉立的站在伞下,而一旁的苏吉安举着伞朝她使了使眼色。
温妤抬眸定睛一看,与景熙帝四目相对,她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敢转身就走,除非她不想活了。
幸好现在是夜晚,又站的远,景熙帝当然看不见温妤一脸愁容的脸色,不然又要发好大的火。
“娘娘。”陈嬷嬷见温妤没反应赶快提醒道。
她可高兴了,她就说嘛圣上这心里是有她家娘娘的,这不,都担心到亲自来这梨花苑门口接了。
温妤垂眸,“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
主殿里,景熙帝上坐,悠闲的喝着茶,而温妤颔首低眉站在一旁,像是犯了错的宫俾在那罚站。
自从萧煜来后,她每次见到他都要罚站,也不知是上辈子欠了他多大的仇,这辈子来偿还。
“去哪了?”萧煜放下茶杯,看着鹌鹑一样的温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