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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包青天明察秋毫

尽管四人的秘密交往看似天衣无缝,却未料到最终被章新察觉。章新虽欲捉拿二人,却未能成功。杨云、张秀与王氏商议,认为章新已知晓此事,主张谋杀他以免后患。然而,王氏担忧后果,建议只要行事更为隐秘,章新无法掌握证据,便奈何不了他们。

又过几日,章新对继祖说,因八月正值各家收割新谷之际,决定第二天清晨一起外出向邻里讨要一些谷物供家用。次日清晨,章新与继祖分头行动,章新去了较近的望江湾,继祖则前往较远的九公湾。章新早早完成任务,于次日午后返回家中,一场关于背叛与谋杀的风暴悄然酝酿着……

随着故事的发展,章新在归途之中,意外遭遇刚做完漆正返回家中的杨云和张秀,两人一见到章新,立刻交头接耳,显然之前的密谋有了实行的机会。二人走近章新,假意殷勤地询问:“义父您回来了,包裹和雨伞让我们帮您拿着吧。”接着三人一同前行,步入了一处偏僻的山区。随着天色渐晚,杨、张二人诱骗章新深入了一个幽暗的山谷。章新顿时感到不妙,恐慌之下大声呼救,但四周并无回应。这时,张秀眼疾手快,一把扭住了章新的手臂,而杨云则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小斧头,朝着章新的头部狠命一击。不幸的是,斧头深深地嵌入了章新的颅骨之中,难以拔出。就在这一刹那,一阵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有人靠近,二人惊惶失措,匆忙将章新的尸体连同斧头一起推入了附近的莲塘,并搬来一块巨石压在上面,确保尸体不会浮出水面。随即,杨云和张秀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中,自以为得逞,将杀人之事告诉了王氏。

王氏听闻之后,吓得魂飞魄散,但她仍冷静地下达指令:“事情已经这样了,千万不能让刘氏知道,她万一不慎泄露出去,我们都会遭殃。”紧接着,王氏提出了新的忧虑:“要是继祖回来找不到叔叔,那该怎么办呢?”张秀狡猾地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我有一个主意,只要你同意,保证万无一失。”王氏紧张地追问:“你有什么计策?”张秀阴险地答道:“继祖一旦回来,你首先问他是否见过章新。如果他说没见过,咱们就直接报官,诬陷是他谋杀了叔叔。这样一来,既能除去他,又能掩盖我们的罪行。”

王氏与杨云都认同这个歹毒的计划,并决定照此执行。到了初六日,继祖终于回到了家里,王氏立刻质问:“你叔叔怎么还没回来?”继祖一脸茫然地回答:“我昨天在望江湾等他一起回来,大家都说他初三下午就已经回来了。”王氏脸色陡变,厉声道:“这一定是你杀害了他!”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将继祖捆绑起来,交给邻居看管,然后自己则匆匆跑去衙门击鼓鸣冤。

巧的是,正值朝廷派出了包拯大人巡查江北,地方县令何献亲自出门迎接。王氏借此机会,将所谓的“继祖谋杀章新”的冤情详尽地向包拯大人作了控诉。

包拯接到此案诉状后,深知该县县令向来执法公正,决断严谨,遂批示此案应予仔细审理查办。随即派遣衙役汪胜、李标火速传唤涉案邻舍萧华及里长徐福,一并带到公堂接受审查。县令当庭质问继祖:“你自幼由你叔父抚养成人,怎敢忘恩负义,将其谋害?如今尸身何处,如实招来。”继祖痛哭流涕辩解道:“当日我和叔父一同离家,分别前往九公湾和望江湾办事。昨日我再到望江湾寻找叔父,村民们都证实他已经独自回来三天了。我深受叔父婶娘养育之恩,不仅帮我娶妻成家,更视我如亲生儿子一般。我心中常怀感激之情,只求回报,又怎能忍心下手杀害?恳请老爷明察秋毫,查明真相。”

王氏在一旁激动指控:“这逆子不成器,败光家产,因为不满叔父责备,所以才狠心下手杀人,请老爷严刑拷问,务必找到尸首安葬,并判他偿还叔父的性命。”县令遂召来萧华上堂质询:“平日里继祖品行如何?”萧华答道:“继祖向来品性端正,从不游手好闲,对待叔父如同父亲般尊敬,小民不敢作伪证。”县令听罢令萧华退下。接着又问徐福:“继祖的品行是否一直端正?”徐福的回答与萧华所述一致,确认了继祖的品行口碑。

县主虽然表面上装作勃然大怒,斥责萧华与徐福可能受继祖贿赂,但实际上并未信以为真,他挥退二人,内心已然沉思良久,构思出一条探查真相的计策。他故意命令衙役重打继祖二十大板,并将其戴上厚重的长枷,宣布:“限你三日内找回叔父尸首,妥善安葬。”继祖被收押监狱,同时下令王氏回家待审。王氏虽心满意足地叩头感谢县令,称颂其为“青天爷爷”,内心窃喜,以为计谋即将得逞,却不知县令早已洞察其用心。

县令转向身边的衙役询问:“继祖家位于何处?”衙役回答:“前方村子就是。”于是,县令带领衙役径直来到了继祖家门口,此时周围人家都已经安然入睡,唯有王氏家中依旧灯火通明。县令悄无声息地透过墙壁缝隙窥探屋内情景,只见两男两女围坐一桌,把酒言欢。杨云得意洋洋地道:“若非我出此妙计,哪能有今天的逍遥日子?”其余人均跟着大笑,只有刘氏满脸不悦,愤慨地说:“你们就这么开心吗?我丈夫无缘无故受刑,你们心里过得去吗?”杨云毫不在意地回应:“只要我们四人能长久享受这份快乐,管他那么多!来,大家都干一杯,早点结束,好去做更多的‘乐事’。”王氏似乎有些不安,低声嘀咕:“都说何老爷精明得很,我看也不见得。”杨云打断她:“别扯那些没用的。”说着,他还动手去搂刘氏,刘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怒火中烧,转头不予理睬。王氏接着问道:“老爷限令三日内寻回尸首安葬,你们处理得妥当了吗?”杨云和张秀满不在乎地表示:“尸体扔在莲塘深处,上面压了大石头,很快就会腐烂,不用担心。”王氏听罢点头赞同。

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县令尽收眼底,他愤怒至极,转身立刻返回衙门,命令衙役击鼓集合兵马,众人都不明所以。兵马集结完毕后,县令乘轿亲自率队抵达继祖家,将前后院落团团围住,大门被强行撞开。杨云和张秀猝不及防,见官兵围堵上来,企图从后门逃走,但早已被后方埋伏的官兵擒获。不仅如此,县令还下令将这四个男女一并捉拿回衙门,每人杖责三十下后投入监牢关押。

次日早晨,县令升堂,首先将继祖提审出狱,问道:“你前往望江湾的路上,可有见到一处莲塘?”继祖思索片刻,回答:“山中确有一片莲塘,坐落在深源山脚下。”县令听后,立刻解除继祖身上的枷锁,让他领路,派出二十多名捕快,亲自乘轿前往莲塘所在之地。那里果然是人烟稀少之所。继祖指着莲塘说:“这里就是莲塘。”县令笃定地指出:“你叔父的尸首就在这莲塘之内。”继祖听罢悲痛欲绝,立即跳入塘中。县令又命令几名壮丁下塘协助搜寻,直到塘中央,果然发现一块大石下压着一具尸首,移开石头,将尸首抬上岸来,只见死者头骨上插着一把小斧,清洗过后,斧上赫然刻着“杨云”二字,县令接过斧头,问继祖:“这是何人的名字?”继祖抽泣着回答:“正是老爷昨晚抓的那个人的名字。”县令进一步询问:“这两个人与你家是什么关系?”继祖哀伤地说:“他们是叔父的干儿子。”

经过验尸,县令确定了致命伤痕,随即便押解回县衙,带上杨云、张秀以及王氏和刘氏四人。县令厉声喝令对杨云、张秀各施以四十杖刑,但二人拒不承认罪行。县令掷下那把刻有杨云名字的小斧,质问二人:“这是谁的?”面对铁证,二人面色苍白,哑口无言。县令下令对其二人施以夹棍之刑,忍受不住酷刑,杨云、张秀终于招认:“我们与王氏有染,担心事情败露会有灾祸,所以才下了杀手。”县令怒斥:“明知奸情暴露会惹来灾祸,难道就不清楚杀人之罪更大吗?”再次对他们各施以四十杖刑,加重枷锁囚禁狱中。

县令转身对着王氏,痛斥道:“自己的亲夫都能忍心谋害,却对外人优待,这是何等心思?”王氏辩解:“这并非小妇人的主意,实乃那二人策划并实施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县主驳斥:“既然事后已经知情,为何还要设计陷害继祖?你说何老爷糊涂,原来你三言两语就能蒙混过关,真是蛇蝎心肠!”遂下令对王氏重打三十板。

接着,县令又询问刘氏:“你参与合谋陷害亲夫,良心何在?”刘氏涕泪俱下,解释:“其实我并没有参与预谋,起初是因母亲王氏与杨、张二人有奸情,被胁迫只得顺从。至于后来的谋杀行为,我全然不知情,恳请老爷体谅宽恕。”县令听后判决:“虽然最初是受到母亲胁迫,但在知情后应当告知夫君或者揭露罪行,虽未参与预谋,但也未采取正确途径阻止犯罪。”因此,酌情减轻对刘氏的判决,判处绞刑缓期执行;而杨云和张秀因其罪行恶劣,被判斩首示众;王氏因其心肠歹毒,被判处凌迟之刑;继祖则宣告无罪,准许返回家中安宁生活。

县令将此判决上报给包公,包公核实案情后,依法批准了这一判决,终使此案得以公正解决,冤情昭雪。

十一

在山西太原府阳曲县,有一位名叫胡居敬的十八岁青年书生,不幸双亲早逝,身边无兄弟相伴,家境清寒,尚未婚配。胡居敬虽饱读诗书,却在一次科举考试中不幸位列四等,遭受训斥后返回家乡。他痛定思痛,毅然决定变卖家中的田产和房产,筹集到六十两纹银,准备奔赴南京投师深造。

然而命运弄人,他在长江中遭遇狂风巨浪,船只倾覆,同行之人皆丧生于江底。胡居敬侥幸抓住一块木板,在水中漂流至浅滩,幸得一位名叫安慈的渔翁出手相救。渔翁慷慨解衣赠银,给了胡居敬足够的盘缠。胡居敬感恩不尽,问明渔翁姓名及住址后,便踏上新的旅程。

胡居敬思虑再三,觉得若重返家乡只会更加贫困无助,况且他久仰南京风光秀丽,不如沿路乞讨,设法抵达南京后再做打算。当他真正到达南京后,却发现世态炎凉,虽曾拜访诸多豪门大户,却无人愿意伸出援手。他衣衫破烂,生活困顿,甚至连饭食都无法保障。

无奈之下,胡居敬走进了着名的报恩寺,请求剃度为僧,然而寺院内的僧人见他除扫地烧香之外别无所长,一度想要将其驱逐。关键时刻,一位老僧率真发问:“你究竟有何擅长?”胡居敬坦诚回应:“我乃山西书生,本欲赴京求学,不料途中船翻落难至此,除了读书别无所长。倘若大师慈悲,赠予我些许盘缠,让我能回归故土,我将永生铭记此恩。”

率真老僧听罢,深知归途遥远,无法赠送足够盘缠,同时考虑到胡居敬原本就志在京城求学,现在折返无疑空耗精力。于是,他提出让胡居敬留在寺中读书,寺庙供给膳食,待学业有成,参加京城考试也会更为方便。胡居敬权衡利弊,担心长期寄居寺庙会给僧众带来负担,于是主动与率真老僧结为义父子,与其他僧人为师兄弟,决心专心致志研读诗书,日夜不懈。

光阴荏苒,三年过去,胡居敬学问大增,终于信心满满地踏上了科举之路,这次他不负众望,竟一举高中。率真老僧也为成就胡居敬的功名感到欣慰不已,庆幸自己当年的善举促成了胡居敬的华丽转身。

先前,胡居敬虽然在报恩寺沉浸书卷三年,却极少有闲暇四处游览。自从高中举人之后,他的众多师兄纷纷邀请他参观各处禅房。一日,他闲庭信步来到了僧人悟空的住所,忽然听见楼上传来阵阵棋声,好奇心驱使他在暗处找到了一架梯子,径直攀爬上去。楼梯尽头,他看见两名女子正在对弈,双方均感惊讶。其中一位妇人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如何来到此处?”胡居敬如实答道:“我只是随意漫步至此。请问二位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

妇人自我介绍:“我是渔翁安慈的女儿美珠,被寺中的长老欺骗,困于此地。”胡居敬听罢大惊,原来眼前这位竟是自己昔日救命恩人的女儿。美珠不解地询问:“公子是何人,我父亲对你有何恩德?”胡居敬感慨万分地回应:“我现在是寺中的举人,也就是当年在江中遇难,承蒙令尊搭救之人,那份恩情至今未报。没想到今天能在此与娘子相遇,我必将竭尽全力救你脱离困境。”

美珠焦急提醒:“报仇之事暂且缓缓,你现在必须赶快离去。今年已有位书生误入此处,也被长老残忍杀害,你若被发现,恐怕性命难保。”胡居敬却淡然道:“悟空师兄是我的同门,都是寺中之人,即使遇见他也无妨。”他又好奇地问起另一位女子的身份,美珠继续讲述:“那位是潘小玉,她是城外杨芳的妻子,独自回娘家时,被长老用麻药掺入果子里使其昏迷,然后强行留在另一座寺庙中,最后在夜晚被偷偷转移到了这里。”

谈话间,悟空登楼而来,见到胡居敬颇为惊讶,陪笑道:“贤弟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胡居敬不动声色地回应:“我不过是随便走走,没想到师兄这里还有这般雅兴之事。”这段对话在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无形的紧张与神秘气氛,胡居敬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揭露出寺中隐藏的黑暗内幕,拯救这两个无辜的女子。

悟空神色凝重地下了楼,反手锁上了来路的房门。他不仅叫了悟静过来,还特意邀请胡居敬进入一间四面都是高墙的空房。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悟空递给胡居敬一条绳子、一把剃刀和一包砒霜,冷冷地说:“贤弟,你自己选一样吧,也省得我和悟静动手。”

胡居敬大惊失色:“我们都是寺里的人,你们怎么把我当外人防备?”悟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们僧家有严誓,只有剃发者才算是自己人,才能知晓我们的秘密。有头发的人,哪怕是亲生父子兄弟,我们也绝不认可,更别提你这个只是结拜的兄弟了。”

胡居敬急忙道:“那我也愿意剃发!”悟静却冷哼一声:“别说假话了,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享受着无尽的富贵,你说剃发,谁信?今天我们不杀你,明天你就会来害我们。”

胡居敬指天发誓:“我如果害你们,就让我明天就掉进江里海里,天诛地灭!”悟空却不为所动:“就算你不害我们,你也会传言出去害我们的教门。今天你就算说破天也是徒劳,再求饶一句,我就真的动手了。”

胡居敬泪流满面:“我受过率真师父的大恩,只想再见他一面,拜谢他后再死。”悟空冷哼道:“你求师父救你,就像是求阎王饶命一样无用。”

不一会儿,悟静把率真叫了过来。胡居敬跪在率真面前泣不成声:“我是寺里的人,看到他们的私事也无妨。现在师兄们要逼死我,求师父救救我!”率真还没开口,悟空就冷冷地说:“自古以来入了空门就要割断骨肉亲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私恩?你今天求救,率真会救你吗?”

率真叹了口气:“居敬啊,这是你的命数到了,不要再烦恼了。你死后,我会把你葬在风水宝地,为你做功德超度你来生再享富贵。想想你当初如果在江中溺死的话连尸首都不能归土哪里还能享受这几年的荣华富贵呢?我只能说一句话:我决计救不了你。”

胡居敬见他们态度坚决知道求情无望于是哀求道:“那能不能让我死得慢一点?”三个僧人相视一眼道:“如果是外人的话我们决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但看在你的份上就让你多活一会儿吧。不过从今天午时起明天午时就是你的死期了。”说完他们便转身出去锁住了那扇高高的墙门。

居敬被独自关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根绳索悬挂在梁上,一个凳子供他垫脚自缢,还有一把小刀和一包砒霜。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无他物。房间高耸,四面都是坚不可摧的墙壁,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居敬环顾四周,心中暗自盘算。夜幕降临,他巧妙地利用凳子打开了靠近墙壁的一个小洞,取出一根长木条,用绳索系住。接着,他用小刀削壁上的经线作为钉子,踩着凳子登上钉子,双手紧紧抱住柱子以支撑身体,然后将绳索系在腰间,用力攀爬上去。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爬到了三川枋上,将绳索吊在直枋上,用力将枋从下面往上撞。果然,墙壁上的一个小洞被打开了,居敬看到了逃生的希望。

他心中暗想:这场冤屈怎能不报!更何况我还是新科举人,若是默默忍受,一旦传出去,岂不是让同行们耻笑?于是,他决定将此事告知同榜的弟兄们。听到他的遭遇后,无不咬牙切齿,愤恨不已。有的资助他钱财,有的为他出谋划策。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在包公案下撰写状词,寻求公道。

悟空、悟静三人却对此一无所知。过了三天,他们以为居敬这个举人已经命丧黄泉,心中既忧虑又欢喜。于是,三人一同前来开门查看,却发现居敬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面面相觑,惊愕失色,不知所措地说道:“这该如何是好!这房间四壁如铁桶一般坚固,他怎么可能逃出去?”三人开始四处寻找线索,最终果然发现了居敬逃走的洞口。

三人私下商议,如果居敬只是个普通的闲人,那倒还好办。可他偏偏是个新科举人,他的同年们都知道他住在我们寺里。要是他去参加会试却不见了踪影,他们肯定会来我们寺里找人,到时候我们怎么解释?而且,如果居敬没死,逃了出去,他肯定会来报仇。他一个举人,我们只是一群和尚,实力悬殊,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与其坐等他来报复,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率真忧心忡忡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悟空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说:“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们伪造一份状纸,以你的名义去包公那里告状。就说居敬这个举人在我们寺里私藏了两个娼妇,整日里喝酒唱歌,不仅败坏了读书人的名声,也玷污了我们寺庙的清净。他还曾在寺中游玩至深夜未归,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会连累到我们寺庙。所以,我们只好先来向包公说明情况。”

三人商量妥当,便立即去告状。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居敬举人竟然也来到了包公处告状。包公看了状纸后,立即派人到寺庙中捉拿三僧,并搜出了那两个女子。他判决将这两个女子分别配给居敬为妻,美珠为正妻,小玉为妾。

几年后,居敬连中进士,被任命为荆州推官。一日,他乘船经过夏口江时,竟然在邻船上看到了悟空、悟静和率真三人。居敬站在船头,命令手下将他们拿下。二僧心知罪孽深重,无处可逃,便投水自尽。率真则跪在居敬面前求饶。居敬冷冷地说:“你三年前对我有恩,我记住了;但你临危不救,我也记得。如果当初被你们逼死,我今天又怎能有官可做?你的恩情我会记住,但罪孽也不能轻饶。你走吧,今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率真在原地瑟瑟发抖。

十二

同安县城有个叫龚昆的富商,娶了个妻子叫李氏,家境十分殷实。然而,龚昆虽然有钱,却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有一天,他的岳父李长者过生日,龚昆备了份礼,让仆人长财送去祝贺。临行前,他特地嘱咐长财:“别的礼物可以少送点,但这只鹅,你千万得看好,不能让他收了。”长财点头答应,便提着礼物去了。

到了李长者家,长者看到礼物也挺高兴,还问长财:“怎么龚昆没亲自来喝酒啊?”长财回答:“他最近忙,就没能来。”长者便让厨子收下礼物。厨子一看,这礼物也太寒碜了,就挑了些稍微好点儿的收了几样,其中就包括那只鹅。

长财一看,心里就不乐意了,这回去怎么跟主人交代啊?他闷闷地喝了几杯酒,就挑着空筐回去了。走到离城一里外的地方,他看见田里有一群白鹅。四周一看,没人,他就赶紧下田去,挑了个最大的捉起来,放到附近的一个鱼池里,把毛都洗湿了,然后放进笼子里。

谁知道,这鹅的主人招禄刚好回家,路过这里,看见长财在田里鬼鬼祟祟的,笼子里却没鹅。他赶紧跑回去看,发现长财正在捉他的鹅,放进笼子里就走。招禄急了,一边叫一边追,可长财就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长财突然遇到了招禄的主人,他刚从县城回来。招禄一见长财,立刻大声喊道:“官人,前面那个挑笼子的人偷了我家的鹅,快抓住他!”主人一听,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长财。

长财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放下担子,不满地说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无礼,无缘无故地就抓人?”主人怒气冲冲地回应:“你偷了我的鹅,还想狡辩?”两人立刻争吵起来。

这时,路过的一些人见状,纷纷上前劝解。其中一人提出一个主意:“既然你们说这鹅是他偷的,那我们就做个试验。把这鹅放回鹅群里,如果它和其他鹅混在一起,那就说明是你的;如果它不和其他鹅混在一起,被其他鹅追赶,那就肯定是他的。”

长财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同意试验。他打开笼子,放出鹅来。然而,这只鹅因为刚刚被长财在鱼池里弄湿了羽毛,看起来和其他鹅格格不入。果然,它一进入鹅群,就被其他鹅追赶,根本无法融入其中。

众人见状,纷纷指责主人和招禄:“这只鹅明显是长财的,你们主仆二人怎么如此欺心?快把鹅还给他!”主人被众人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只好狠狠地骂了招禄一顿。

招禄心中不服,他坚称自己亲眼看到长财在田里捉鹅。两人再次争吵起来,最后竟然扭打在一起。

正值包公巡行至此,目睹了长财与招禄二人间的激烈争执。他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二人纷纷向包公陈述各自的遭遇和观点。

包公目光如炬,仔细打量了那只鹅,心中暗自琢磨。他心想,若这鹅真是招禄家的,为何它无法融入那群鹅中呢?而若是长财的,他又岂会无故觊觎他人的财物?这其中定有隐情。

于是,包公心生一计,他让二人各自回家,带着鹅回到县城,并吩咐他们明日一早前来领鹅。

第二天,公差传唤二人进入衙门。包公亲自审视那只鹅,然后郑重其事地宣布:“此鹅当属招禄所有。”长财一听,顿时急了,他辩解道:“老爷,昨日众人皆说这鹅是我的,今日怎又判给了他?”

包公微微一笑,解释道:“你家住城中,养鹅多以粟谷为食;而招禄家在城外,鹅儿多在田间觅食,吃的是草菜。鹅食粟谷,其粪便必黄;若食草菜,粪便则青。如今这鹅的粪便皆为青色,你又有何理由争执呢?”

长财听了,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但他仍不死心,追问道:“既是他的鹅,昨日为何放入群鹅中相逐相追,却不与它们合群?”

包公摇头道:“你这奴才真是冥顽不灵!你用水洗了鹅的羽毛,使其湿漉漉的,与其他鹅的羽毛截然不同,它们自然会追逐它。你又有何可辩?”

于是,包公将鹅判还给了招禄,并命令左右重责长财二十大板,将他逐出衙门。此事在县城内传为佳话,人们纷纷称赞包公为神明般的存在。

十三

包公担任县尹期间,有一夜,他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中,城隍送来了四个和尚,其中三个面带笑容,一个却紧皱眉头。醒来后,包公对这个梦感到十分疑惑。

第二天正好是十五,包公决定前往城隍庙烧香祈福。当他走进庙堂,左廊下赫然站着四个和尚。这一幕立刻让他回想起了昨夜的梦境。

于是,包公走上前去,询问这四个和尚:“你们为何不前来迎接我?”其中一个和尚回答道:“本庙只有长住的和尚才会迎接贵客。我们都是远方行脚,昨晚只是在此借宿,今天就要前往别的寺庙,像孤云野鹤一般,所以不曾趋奉贵人。”

包公仔细打量这四个和尚,发现其中三个身材魁梧,而另一个则显得细嫩,甚至有些像女子。他心中不禁生起疑云。于是,他继续询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那个回答他的和尚说:“我叫真守,这三个都是我的徒弟,分别叫如贞、如诲、如可。”

包公又问:“你们会念经吗?”真守回答:“我们对经文略知一二。”这时,包公心生一计,哄骗他们说:“今天是中秋节,往年我都会请僧人到家中念经祈福。今天有幸遇到你们四位,可否到我衙门中诵经一日,以保佑我清吉平安?”四个和尚不知是计,便随包公一同前往县衙。

到了县衙,包公命人在后堂摆好香花蜡烛,又准备了四盆水让和尚们在廊边洗澡后再诵经。如贞、如诲和真守都依次洗了澡,唯独如可推辞不洗,说:“我受过师父的戒律,从来都不洗澡。”包公听后,拿出一套新衣服对他说:“佛法以清净为本,哪有戒洗澡的道理。即使有这样的戒律,我今天也要为你改掉。”说完,便命人强行剥去如可的褊衫。

这一剥不要紧,只见如可两乳下垂,赫然是个女子!

包公一声令下,将如贞、如诲和真守三僧锁了起来。他目光如炬,直视着如可,语气严肃地问道:“我原本就怀疑你是个妇人,所以故意用洗澡来试探你,并非真的想请你们这些行脚僧来念经。你这个淫乱的妇人,跟着这三个和尚逃走,现在给我一五一十地招出事情的缘由来。”

如可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妾身是宜春县孤村的褚寿之妻,家中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婆婆。去年七月十四的晚上,这三个和尚来我家借宿。我丈夫褚寿原本想拒绝,说我们是个贫家,既没有多余的床铺也没有被子可以给他们。可是这三个和尚却坚持说,天晚了他们无处可去,出家人不需要床被,只要借个地方坐一夜,第二天早上就会离开。于是他们就在地上打坐诵经。我丈夫见他们不肯走,又可怜他们是出家人,就准备了斋饭招待他们,还腾出床铺让他们休息。谁知这三个和尚心肠歹毒,竟然拿出戒刀将我丈夫杀死。我和婆婆想逃跑,却被他们抓住,婆婆也被他们杀害了。他们还强迫我剃发,第二天放火烧了屋子,逼我穿上僧衣僧鞋跟他们一起走。他们还给我吃了药,让我在路上不能喊叫。我几次想逃跑,都被他们打。我丈夫和婆婆都被他们杀了,我几次想报仇,可我是个胆小的妇人,不敢动手。昨晚正好是七月十四,是我丈夫和婆婆被杀一周年的日子。这三个和尚买酒畅饮,我却在暗中悲伤,默默地向城隍祷告,求他助我报仇。今天老爷您叫他们来县衙,我以为是真的请他们来念经,所以不敢说出这件事。早知道老爷您神机妙算,怀疑我是妇人,所以用洗澡来试探我,我早就说出来了。今天真是城隍显灵,让我能见到青天,报仇雪恨。就算现在死了,能在地下见到我丈夫和婆婆,我也无怨无悔了。”

包公听后,点了点头,说:“你跟这三个和尚受了一年的侮辱,如果你不说出昨晚向城隍祷告的事情,我今天肯定会以为你是个淫贱妇人,难免要将你官卖。你现在说出你默祷城隍,求报婆婆和丈夫的冤仇,这才是实话。我昨晚正好梦见了城隍告诉我这件事,今天你的话与我的梦相符,我才相信城隍真的有灵。这三个秃子罪该万死,应该斩首示众。”

于是,包公在堂上起草文书,将妇人送回了她的母家,让她另行改嫁。

十四

包公从粜谷赈济回京的路上,偶然经过温州府。一夜,他梦见四个西瓜,其中一个忽然开裂,露出了里面的果肉。包公在半夜惊醒,心中满是疑惑,不知这梦境是何预兆。

第二天,包公决定去拜访府中的王给事。在街上,他遇见了三个和尚,正在向路人讲述因果报应。包公听完他们的讲述后,便返回府中。那三个和尚却还在街上,他们的新剃的头顶绿油油的,像极了西瓜。这一幕突然让包公想起了昨夜的梦境。

于是,包公命人将这三个和尚带入府中,询问他们的名字。其中一位年长的和尚回答道:“我叫云外,他们两个分别叫云表、云际,我们都是师兄弟。”包公又问他们住在哪个寺庙,云外说:“我们都是远方行脚,随地游行,没有固定的住处。昨天来到这个府城,在东门的侯思正店里暂住,并不会在这里久留。”

包公眉头一皱,问道:“你们说有四个和尚,为何只有三个出来?”云外答道:“确实只有我们三个,并无其他人。”包公心生一计,命人去传唤侯思正。侯思正到来后,包公问他:“昨天你店里住了几个和尚?”侯思正道:“三个。”包公目光如炬:“这和尚说有四个,你为何隐瞒了一个?”侯思正慌忙解释:“确实还有一个叫云中的和尚,他喜欢清静,整天在楼上坐禅,不喜欢与人交往。这三个和尚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他的存在,以免有人去打扰他的禅修。”

包公听后,心中已有计较。他命人立刻去捉拿云中和尚。当云中和尚被带到包公面前时,包公发现他眉目清秀,宛如女子。云中和尚一见到包公,便跪倒在案桌前,泪流满面地说:“我其实不叫云中,我叫四美。我父亲贲文,带着我和母亲以及仆人招宝去上任为典史。在路过一座高岭时,我们被这三个和尚残忍地杀害了我的父母和招宝。轿夫们吓得四散奔逃,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强迫我剃发为尼,伪装成和尚,跟他们一起四处流浪。这半年来,我苟且偷生,时刻想着要向官府告发此事,为父母报仇。如今幸得老爷明察秋毫,揭开了真相,我恳求老爷能为我父母伸冤!”

包公在堂上郑重宣判道:

经过详细审理,查明云外、云表、云际这三位和尚,他们狼狈为奸,合谋作恶。他们表面上是四处云游的僧人,实则是一群败坏人间道德的败类,行事狠毒,无恶不作。他们毫无畏惧之心,即使面对神明和经卷也毫无敬畏,玷污了佛门圣地。

贲文一家,本是前途光明的典史之家,四美姑娘跟随着父母跋山涉水,却不料在这高峻的山岭上遭遇了这三个凶僧的杀害。一家人的性命瞬间消逝,死者的尸骨被丢弃在山林之中,任由风雨侵蚀;而生者四美姑娘则被迫剃发为僧,四处漂泊,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

这些和尚已经完全丧失了慈悲之心,他们的罪行秽不可闻。如果他们还有一丝清净之心,见到如来佛祖,也必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如果他们堕入阿鼻地狱,也将永远沦为牛马,受尽苦难。虽然佛法的报应或许会来得晚一些,但王法的刑罚却是毫不留情,会立即给予他们应有的惩处。

为了平息众怒,我决定立即处决这三个凶僧,将他们的首级悬挂示众。同时,我也会为四美姑娘起草文书,让她返回原籍,与亲人团聚。后来,四美姑娘嫁给了一位名叫贺三德的大商人。贺三德丧妻后,见到四美姑娘容貌秀美,便娶她为继室。四美姑娘后来生下一个儿子,名叫贺怡然。

贺怡然长大后连登科甲,初次赴任时,经过一座峻岭,发现三堆骸骨,看起来就像活人一样。他心生怜悯,便下令将骸骨收殓安葬。四美姑娘的母亲贲氏在岭上观看风景时,突然哭泣道:“这里就是当年贼僧杀害我父母的地方。”她咬破手指,用血去点那堆骸骨,只见血液迅速渗入,原来那正是她父母的遗骸。于是,她们将遗骸带回安葬。至于招宝的骸骨,则被埋葬在亭边,并立了一块石碑作为纪念。

十五

在龙阳县,有个名叫罗承仔的人,他为人轻浮,不守法度,喜欢结交狐朋狗友。他家房子宽敞,经常用来开设赌场,从中抽取利润,还常常给人做保人,代人典当借贷。他的门下常有一些品行不端的人出入,日夜来往不断。

有人好心劝他:“交朋友要选比自己优秀的人,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就不要交了。”罗承仔却满不在乎地说:“天高地厚,才能容纳万物。大丈夫活在天地间,怎么能分得那么清楚?我要大开度量,容纳所有人。”

又有人劝他:“交友不慎,迟早会吃亏。一旦出了差错,就是天大的祸端。俗话说‘火炎昆冈,玉石俱焚’,你怎么就不害怕呢?”罗承仔却自信满满地回答:“青天白日,岂能昏暗?只要我自己行为端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就这样一意孤行,不听任何劝告。

有一天,同乡的富家卫典夜里遭到贼人抢劫。五十多个手持刀枪火把的贼人冲开大门,抢走了他们家的财物。贼人散去后,卫典一家老少痛哭流涕,远近的亲戚朋友都赶来慰问。这时,罗承仔恰巧路过,见到这一幕,竟然叹气道:“卫家这么有钱,名声远扬,自然容易招贼。还是我们穷人好啊,可以无忧无虑,夜夜安睡。”

卫典听了罗承仔的话,心里非常不高兴。他想:“亲戚朋友都在同情我被劫,唯独罗承仔说出这种风凉话。这些劫贼一定是他家里那些赌鬼光棍,因为家业破败、缺衣少食,才起心打劫我。我一定要告官,否则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于是,卫典一纸诉状将罗承仔告到了巡行至此的包公衙门。

包公接过状纸,眉头紧锁,立刻下令拘捕原告卫典和被告罗承仔等人,准备进行严厉的审讯。罗承仔在酷刑之下,痛苦不堪,却仍坚持为自己辩解:“卫典被劫,官府尚未捉到一个贼人,也没有找到赃物,更没有贼人指认我,这完全是凭空捏造,陷害好人,我怎能甘心受此冤屈?”

卫典愤愤不平地反驳道:“罗承仔既不务农,又不经商,整天开设赌场,代人作保,聚集的都是些来历不明的无赖之徒,难道不是藏贼的窝点?难道不应该铲除吗?”

包公怒喝道:“罗承仔不务正业,不安分守己,追逐末流,行险侥幸,谁不怀疑他?开设赌局,代人作保,窝藏罪犯的嫌疑确实存在;但是,要定罪必须捉到贼人,或者有赃物为证,或者有贼人指认,三者缺一不可。现在三者俱无,难以定罪。卫典的控告,多半是出于疑忌和诬陷,暂且允许罗承仔保释,希望他以后能改过自新,再犯必严惩不贷。”

罗承仔心中暗自庆幸,得以免去罪责,从此严格遵守法度,不再开设赌场、代人作保。人们都为他的改过自新感到高兴,唯独卫典心中不甘,愤愤不平地抱怨道:“我本被贼打劫,家破人亡,告官又不得理,反而受了一场气,这可如何是好?”他整天在家里抱怨官府不公。

包公得知后,心中暗忖:“罗承仔绝非盗贼,真正的盗贼还不知道是谁。为了找出真相,我决定给卫典一个教训。”于是,他下令重责卫典二十大板,并大声斥责道:“你这个刁恶的奴才,我何曾判错了?你自己不小心失窃,强盗早已远走高飞,你应该自认倒霉,反而来怨恨官府!”说完,便命人将卫典带走。

城中城外的人们都在议论纷纷,卫典被打被关押,官府却似乎并不急于追查真正的盗贼。这消息传到了真凶铁木儿和金堆子的耳中,他们心中大喜,仿佛逃脱了天罗地网。于是,他们召集了一帮手下,大肆庆祝,买酒买肉,还感谢神明的庇佑。夜深人静,他们各自道别,嬉皮笑脸地说道:“人们都说包公神明,看来也不过如此。但愿他的子子孙孙都能做官,专在我们这里,这样我们就能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了。”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包公因为卫典被劫的事情,亲自出访调查。他穿着普通的衣服,戴着小帽子,悄悄地走在街市上。当他走到城隍庙西边时,恰好听到了那些盗贼的欢声笑语。他心中一动,想到:“他们希望我子孙富贵固然是好意,但那无惊无扰的话,却让我起了疑心。”于是,他拿出小锥子,在墙上画了三个大大的“钱”字。

接着,他又走过观音阁东边,又听到有人议论:“城隍爷爷真灵,包公爷爷真好;若不得他糊涂不究,我们都有烦恼。”包公心中更加疑惑:“说我好固然没错,但‘都有烦恼’的话却更加可疑。这些话,与前面听到的,都是盗贼的口吻。”于是,他又在墙壁上插了三个铜钱作为记号,然后回家休息。

第二天一早,包公带着众官前往城隍庙上香。仪式结束后,他立即乘轿前往庙西街,查看墙上画有“钱”字的地方。他命令民壮围住那间屋子,果然捉住了铁木儿等二十八人。然后,他又转到观音阁东边,找到插有铜钱的地方,也命令手下围住,捉住了金堆子等二十二人。

回到衙门后,包公开始审问这些盗贼。他首先命人夹起铁木儿,骂道:“卫典与你有何仇怨?你竟敢黑夜强劫他家财富。”铁木儿等人一开始还死不认账。但包公冷笑道:“你们希望我长久做此官,得以自在无惊无扰,却又为何不守法度,去做劫贼?”听到这里,铁木儿等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好如实招供:“我们确实打劫了卫典家财,罪无可逃,求老爷饶我们一命。”

接着,包公又命人夹起金堆子等人,问道:“你们为何与铁木儿等人一同劫掠卫典?”金堆子等人也坚决不认。但包公怒喝道:“你们都说‘城隍爷爷甚灵,包公爷爷甚好’,今日若不招认,个个都有烦恼!”听到这句话,金堆子等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只好一一招供。

最后,包公判决追回赃款归还给卫典,让他回家。同时,将金堆子、铁木儿等人判处死刑,待秋后处决。这一连串的悬疑案件,终于在包公的明察秋毫下得以破获。

十六

在山东衮州府钜野县,有个叫郑鸣华的富人,家财万贯。他有个儿子叫郑一桂,长得英俊潇洒。可惜郑鸣华对儿子的婚事挑剔得过分,以至于郑一桂到了十八岁还未曾娶妻。

说来也巧,郑家对门的杜预修家,有个女儿叫季兰,不仅容貌秀美,而且性格温婉。但杜预修的后妻茅氏却一心想把季兰嫁给自己的外侄茅必兴,杜预修坚决不同意,所以季兰也一直未能出嫁。

郑一桂对季兰的美貌一见倾心,想尽办法与她取得了联系。季兰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对郑一桂也颇有好感,于是每夜都偷偷打开猪圈的门让郑一桂进来与她相会。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半年,两家的父母也多少知道了一些风声。

茅氏在家中大吵大闹,对季兰的看守也越发严密。但季兰对郑一桂情深意切,怎能轻易放弃。有一天,茅氏去了娘家,季兰趁机在门口等候郑一桂,约他晚上再来相会。

当晚,郑一桂如约而至。季兰对他说道:“我与你偷偷相会已有半年,如今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你可否请媒人来我家提亲?我想我父亲应该会同意。只是继母在家,她必然会阻拦。今天她去了外公家,你明天一定要抓住机会。如果这件事能成,我们的姻缘就能长久。否则,我宁愿为你而死。就算有别的人来娶我,我既然已经跟了你,就决不会再改嫁他人。”郑一桂听后满口答应。

到了第二天五更时分,季兰像往常一样送郑一桂从猪门离开。恰巧有个屠户叫萧升,早起宰猪时无意间撞见了这一幕。他心中暗想:必定是郑一桂与杜预修的女儿有染,所以才从猪门偷偷出来。

萧升心生邪念,也顺着猪门溜了进去。果然看见季兰站在偏门边,他立刻上前逼迫季兰求欢。季兰大惊失色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萧升厚颜无耻地说道:“你养得郑一桂,难道就养不得我?”

季兰急中生智地哄骗道:“他是因为要娶我,所以才偷偷来商议的。如果他不娶我,那我日后跟你也无妨。”说完,她趁机抽身逃回房间并锁上了门。萧升无奈只得离开,但心中却更加焦躁不安。他心想:“季兰既然迷恋郑一桂那个后生,又怎会肯跟我?不如找个机会杀了郑一桂,让她断了念想。到时候季兰必定能到手。”

第二天一大早,郑一桂就向父亲禀告了要娶季兰的事情。郑鸣华听后勃然大怒道:“多少媒人来提亲豪门之女我都不答应,现在你竟想娶这种不正经的女人为妻!这不仅是辱没了我的门风,还会被人耻笑!”郑一桂见父亲坚决不同意心中忧闷无比。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他又偷偷来到季兰家。当他走到猪门边时突然被萧升冲出来拔刀杀死在了当场并且无人发现这一幕惨剧。第二天郑鸣华发现儿子被杀悲痛欲绝他怀疑是杜预修所为于是立即赴县衙告状。

在这个县城里,朱知县正在审理一起离奇的命案。郑鸣华,一桂的父亲,满脸悲痛地陈述道:“我的儿子一桂,和杜预修的女儿季兰有染。季兰曾央求一桂娶她,但我坚决不同意。结果,就在那夜,一桂竟被人杀害了。”

杜预修则坚称自己并不知情:“我并不知道女儿和一桂之间的事情。就算她真的想嫁给他,被拒绝了又能怎样?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嫁人?又何至于要强行匹配?更别提因此而杀人了。这些都是郑鸣华编造出来的,请老爷明察。”

朱知县目光锐利地转向季兰,问道:“你们之间是否有奸情?是谁杀了一桂?你应该知道,说吧。”季兰低头啜泣道:“一桂确实曾对我百般追求,我们有了感情。他先是答应娶我,我也真心愿意嫁给他。我们曾对天发誓,已经来往半年有余。但至于他是如何被杀的,凶手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朱知县沉思片刻,道:“你与人通奸半年之久,你父亲知道了,因此杀了一桂,这很可能。”于是,他下令对杜预修用刑。杜预修痛苦万分,却坚称自己无罪。朱知县又将季兰上了夹棍。

季兰心中五味杂陈,她想:一桂那么爱我,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幸好我怀了他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如果能生个男孩,那么一桂也算有了后代。如果我因为受刑而伤了胎,那么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于是,她咬牙承认道:“一桂是我杀的。”

朱知县眉头紧锁:“一桂是你的情人,你为何忍心杀他?”季兰泣不成声:“他未曾娶我,所以我杀了他。”朱知县冷冷道:“你虽未嫁,但你们情投意合,已如夫妻。你先是以室女之身与人通奸,后又以妻子之身杀夫,淫狠两兼,应当抵罪。”郑鸣华和杜预修都信以为真。

过了六个月,季兰生下了一个男孩。郑鸣华因为没有儿子,视这个孙子如珍宝,将他接回家中抚养,保护得无微不至。

半年之后,包公巡行到府城,晚上他翻阅杜季兰一案的卷宗,忽然,一只大蜘蛛从梁上垂落,吞噬了卷中的几个字,然后又迅速爬了回去。这一幕让包公心生疑惑,他决定次日亲自审理这桩案子。

在堂上,杜季兰声泪俱下地说道:“我与郑一桂两情相悦,真心相待,怎么可能杀他呢?只是当时我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担心受刑会伤到胎儿,所以才屈招认罪。实际上,一桂并非我所杀,也与我父亲无关,必定是外人因某种原因杀了他,让我这个无辜之人顶罪。”

包公眉头紧锁,问道:“你可还与其他人有情?”季兰坚决地摇头:“只有一桂,再无他人。”

包公心中更加疑惑,他想起蜘蛛吃字的事情,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他推测凶手可能姓朱,或者是朱知县审案有误。于是他问杜季兰:“你家附近都有哪些人?把他们的名字都报上来。”

郑鸣华报出了数十个人的名字,但其中并没有姓朱的,只有一个名叫萧升的人。包公心中一动,他想:“蜘蛛又名蛸蛛,莫非指的就是这个人?”于是他又问:“萧升是做什么的?”回答说:“他是个屠户,专门宰猪。”

包公心中一喜,他想:“猪与朱音同,这个人必定是凶手!”于是他命令郑鸣华和公差一起去捉拿萧升来作为案件的证人。公差到了萧升家,对他说:“郑一桂的人命案子,包大人要你去一趟。”

萧升突然变得神情恍惚,他喃喃自语道:“完了!当初是我错杀了你,今天该我抵命了。”公差喝道:“我们只是让你去做证人!”萧升这才清醒过来,他惊恐地说:“我刚才分明看见一桂向我索命,原来是公差。这是他的冤魂来找我了,我跟你们去认罪就是了。”

郑鸣华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儿子是被萧升所杀。他立即和公差一起将萧升押送到官府。在堂上,萧升一一招认了自己的罪行:“那天我早起宰猪,看见季兰送一桂出门,我就想去占季兰的便宜。她说要嫁给一桂,不肯从我。第二天晚上,我就把一桂杀了,想图谋季兰。没想到今天事情败露,我愿意偿命,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包公沉声宣判道:

“经本官审理查明,郑一桂与杜季兰确有私情,两人情投意合,已有半年之久。季兰因此怀有三月身孕,二人原打算结为夫妻,共度余生。然而,恶徒萧升偶然撞见二人幽会,便心生邪念,企图强行霸占季兰。因季兰坚决不从,萧升怀恨在心,遂暗中刺杀了一桂。前任官员未能查明真相,误将季兰定为死罪;今日本官访得实情,理应判处萧升以命偿命。其余人等一概无罪释放,正犯萧升收监待决。”

季兰闻言,含泪禀告道:“感谢老爷明察秋毫,使妾身得以死里逃生。妾身虽无以为报,但愿来世结草衔环以报老爷之恩。妾身虽已许配给郑郎,但尚未过门。如今儿子已在郑家,妾身愿意被郑郎父母收留,终身侍奉他们,誓不改嫁他人,以赎回先前私奔的耻辱。”

郑鸣华叹息道:“当初亡儿确实有意聘娶季兰为妻,但我嫌弃她与人私通,认为她不是贞淑之女,所以坚决不同意。如今看来,她不仅能够拒绝萧升的威逼利诱,还愿意为我儿守节抚孤。我应当收留她,并好好抚养我的孙子。”

包公当即判决季兰归入郑门,侍奉公婆。后来,季兰寡居守节,独自抚养孤子郑思椿成人。郑思椿十九岁时便考中进士,官至两淮运使,并封赠母亲杜氏为太夫人。郑鸣华因当初择媳过严,导致儿子因奸情被杀;杜预修则因后妻的阻挠和牵制,使得女儿因私通而招致祸端。这两位父亲的故事,都可成为天下为人父母的深刻教训啊!

十七

世间万物,总有其独特的规则与道理。在越地,人们习惯称之为“说公事”,而在吴地,则更喜欢用“讲人情”来描述。

那些擅长“说分上”的人,一旦踏入迎宾馆,无论是面对知府还是县令,他们总能坐下来,娓娓道来。倘若官员们愿意倾听,那自然是好事,他们的脸上会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话题也会不断展开。然而,一旦有些微的不满,双方就会如同两个僵尸一般,一个抬头望着屋顶,口中不停地说着,另一个也抬头看着屋顶,默默地听着。这种现象,在民间被形象地称为“僵尸数椽子”。

想象一下,一个人死在床上,但由于一时之间棺材尚未备好,他的面孔只能朝着屋顶。家人和亲友们,今日等,明日等,一直等到棺材准备好,才能将他妥善地安放进去。这等待的过程,就像那说分上的人和听分上的人,各自仰面朝着屋顶,仿佛变成了数着屋顶椽子的僵尸。

所以,我要奉劝那些做官的人,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到这种没有棺材的境地。何必去费尽心思地说分上,听分上,先去练习那数椽子的功夫呢?还是应该公正无私,明辨是非,避免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在这纷繁复杂的东京城里,有个姓任名事的知县,此人有个毛病,那就是凡事都只听别人的说辞,全然不顾天理人情。无论上司的书信还是同年的帖子,他都能拿来做文章,为乡里人谋人情,却从不顾及百姓的苦难。那些能说会道的人得了银子,他也就顺水推舟地做了个人情;而那些不会说话的,就只好自认倒霉,甚至丢了性命。这样的知县,不知冤枉了多少事,害了多少人。

有一天,任知县听了监司齐泰的书信,竟然将一个无辜的人定了死罪,导致那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个可怜的人姓巫名梅,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这样被冤枉死了。

到了阴间,巫梅心中愤愤不平,他想:“这世间的关节我都走不通了,只有包公他一生公正无私,不听私书,而且夜里还能断阴司的案子,我何不前去向他申诉呢?”

于是,在包公赴阴床断事的那个夜晚,巫梅找到了他,申诉道:“我因为任知县的徇私枉法,被无辜杀害,现在来到阴间,希望包公能为我申冤。任知县听了齐泰的私书,就枉陷我致死,还连累我全家流离失所。他严刑逼供,将我们平静的生活变成了冤屈之地;我们拖家带口,从良民变成了流民。儿女们悲啼不止,纵使遇到张辽这样的英雄也止不住哭声;妻子离散,就算让郑侠来画也画不出我们的苦楚。任知县只凭一纸书信,两句话,就犹如得到了天降的玉旨;他哪管我们经受了多少次拷问,多少次审讯,视人命如草芥。有私情的人,杀人也能求生;没私情的人,被杀就只能等死。我恳请包公为我申冤!”

包公仔细阅读完那份诉状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愤怒地喝道:“真是可恶至极!我包拯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徇私舞弊的行为。选拔童生时,若是听了人情,那些真正有才华的就会被埋没;审理案件时,若是听了人情,那些虚假的证词就会被当作事实。这种风气,简直是对公正和公平的侮辱!”

他立刻命令鬼卒将那个听信私情的任知县拘拿到堂前。没过多久,任知县就被带到了包公面前,他跪在台阶下,浑身颤抖。

包公冷冷地看着他,厉声道:“好一个听人情的知县,不知你屈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任知县急忙辩解道:“大人明鉴,这并非知县的本意。请允许我向大人诉说其中的苦衷。”

他抬起头,开始诉说起来:“我身为一个读书人,通过科举考试获得了进士的身份,本想着能够为国家尽忠,为百姓谋福。然而,当我真正踏上仕途,担任知县一职时,才发现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我身处的位置卑微,职责重大,而民风又如此刁钻刻薄。对于乡绅的请求,我不听不行,听了又不对;对于百姓的怨言,我不问不清楚,问了也往往难以明了真相。我时常陷入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徇私情难以维护法律的公正,一边是不徇私情又难以在官场立足。若是不听乡绅的话,或许日后会被降职调离;若是不听上司的话,罢官革职就在眼前。如今我已经身死,却被告上了阴曹地府,我真是后悔当初为何要选择为官之路。请大人明察秋毫,为我申冤。”

包公听着任知县的诉说,眉头紧锁,他知道官场中的种种复杂和无奈,但他也深知法律的重要性。他决定深入调查此事,为那些无辜受害者讨回公道。

知县小心翼翼地呈上了诉状,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困惑:“大人,我也难啊。要是听了那些私情,怕会冤枉了无辜的平民;可若是不听,又怕断了自己的前程。这次来找我徇私的,是齐泰大人,他是我直接的上司,我实在是难以拒绝啊。”

包公听了,眉头紧锁,立刻命令手下再去拘捕齐泰。不一会儿,齐泰被带到了堂前。包公直视着他,冷冷地问道:“齐泰,你身为监司之官,理应公正无私,为何反而去给县官讨人情?”

齐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大人,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任知县不是本身就愿意听人情,我又怎么可能去讲呢?就好比大人您一向严明,谁敢拿私书来求见您?就算是天子的诏书,您也会审慎对待,更何况是我这个监司呢?这起冤案,完全是任知县的错,与我无关啊。请允许我再详细解释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做县官真是难上加难,治理一方也要讲究方法。如果能够杜绝贿赂,那么即使门庭若市,内心也能保持清明如水;如果政策公正,自然会有百姓的歌颂和赞誉。但如今任知县为政不公,冤枉的人又何止巫梅一个?他徇私情太过严重,听信的人又岂止我一个齐泰?我说不说在于我,他听不听在于他。如果他自己不打开那扇‘后门’,谁又敢去私通关节呢?直到有人告发,才牵扯出这起嫁祸之事。冤有头债有主,这责任不能随便转移;生前受了私情,死后就要受罪,这账不能东拉西扯。请大人明察秋毫,为我申冤。”

包公听完齐泰的辩解,眉头微挑,淡淡地说道:“齐泰,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照你的说法,只要知县不肯听私情,你就不去讲私情了。这可真是对别人严格,对自己宽容啊。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讲私情,那又怎么会有人找你讲私情呢?”

任知县一听,连忙磕头道:“大人所言极是,小的知错了。”

包公冷哼一声,说道:“听私情的和讲私情的,都不是好东西。听私情的耳朵太软,就罚你做个聋子,再也听不到那些甜言蜜语;讲私情的嘴巴太会说,就罚你做个哑子,再也说不出那些歪理邪说。”

他随即宣判道:“任事做官本来是个明白人,只可惜为了听私情而失去了公正;齐泰身居高位,本来应该廉洁奉公,却因为讲私情而败坏了风气。现在,说私情的就罚他变成哑子,想说也说不出;听私情的就罚他变成聋子,想听也听不了。这样处理,对于已经死去的两人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可是,对于那些现在还活着的官员,他们不用嘴巴说私情,而是用书信来传达;不用耳朵听私情,而是看那些书信,这又该如何处理呢?我自有办法。说私情的,就罚他得个中风之症,两手都动不了,就算想找人代写,嘴巴又哑了,说不出话;听私情的,就罚他得个头风之症,两眼都看不见,就算想让人代读,耳朵又聋了,听不到声音。这样惩罚,应该就没有漏网之鱼了。但愿天理昭彰,能让人心畅快。”

最后,包公批示道:“巫梅,你今生因为上司听了私情而枉死,来生我会赏你一官半职,以慰你在天之灵。”

众人听罢,各自离去,心中都感到一阵痛快。

十八

在永平县,有个叫周仪的男子,娶了个贤惠的妻子梁氏,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名叫玉妹。这玉妹年方二八,容貌倾国倾城,而且听从母亲教诲,品德高尚,乡里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六七岁的时候,她就被许配给了本村的杨元,眼看就要成亲了,却因为母亲的去世而推迟了婚礼。

有一天,土豪伍和去人家讨债,路过周仪家门口时,偶然看见了倚在阑干上刺绣的玉妹,那身姿容貌简直美得让人心动。他站在那儿流连忘返,忍不住问仆人:“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是可爱。”仆人答道:“这是周家的玉妹。”伍和又问:“她可许配了人家?”仆人回答:“不清楚。”

伍和从此心里就惦记上了玉妹,日夜思念,于是央求魏良去做媒。魏良找到周仪,说:“伍和家财万贯,田地广阔,家世显赫,想娶你家的玉妹为妻,让我来当媒人,希望你能答应。”周仪答道:“伍家势力雄厚,我岂能不知?但小女已经许配给了杨元,实在是有缘无分啊。”

魏良回去告诉伍和,伍和一听就怒了:“我伍家家财丰厚,人品出众,门第高贵,哪里比杨元差了?他竟敢拒绝我,我一定要想办法害他,才能遂我心愿。”魏良劝道:“古人说得好,争亲不如再娶,你又何必苦苦纠缠呢?”但伍和根本不听,非要打官司不可。

周仪得知消息后,赶紧托原媒人择日把女儿送到杨元家,成了亲,想以此杜绝争端。伍和听说后,气得火冒三丈,派人偷偷砍了几株杉木,浸在杨元家门前的鱼池里,想以此来报复。

于是他一纸诉状告到了永平县主秦侯那里,原被告和邻里干证都被一一拘传问话。邻里们都说:“那杉木确实是伍和坟山上砍的,现在浸在杨元家的鱼池里,证据确凿,我们不敢隐瞒。”杨元则辩解道:“伍和争亲不成,就砍树栽赃,报复仇恨,真是冤枉啊!”伍和则一口咬定是杨元盗砍了他的坟木,惊动了先灵,死生受害。

秦侯听了双方的陈述,对伍和说道:“你何必强辩?你分明是因为争亲未遂,才故意栽赃报复。”于是打了伍和二十板子,问他的反坐之罪。最后判决道:“伍和与杨元争亲结仇,多年来像秦越两国一样互不往来。他自砍杉木,浸在杨元家的鱼池里,想以此诬陷对方,真是心机深沉却手段拙劣。邻里们虽然指出了杨元家鱼池里有赃物,却不知道这赃物是伍和故意丢进去的。杨元无辜受害,伍和应该反坐其罪。其他干证,都落入了伍和的圈套,暂且免予追究。”

伍和多次设计陷害杨元都未能得逞,这让他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发誓:“不把这小子置于死地,我誓不罢休!”他日思夜想,总想找机会加害于杨元。

有一天,伍和在路上遇见一个乞丐正在乞讨食物。他心生一计,便叫乞丐过来,给了他一些酒肉,然后问:“你四处乞讨,哪家比较大方,肯施舍钱米给你这样的穷人?”乞丐回答:“大户人家都好乞讨,但杨元家最近正在办酒席唱戏还愿,非常热闹,特别好乞讨。我们经常去那里,能多讨到些。”

伍和追问:“他们家的戏唱完了吗?酒席散了吗?”乞丐说:“还没完,明天我还打算去。”伍和又问:“他们家东廊有口井,你知道深浅吗?是不是很多人共用?”乞丐回答:“那口井是他们家独用的。”

伍和心中一动,说:“我再赏你些酒肉,托你办件事,你愿意吗?如果办成了,我还有银子赏你。”乞丐一听有钱拿,立马拍着胸脯说:“财主大人您尽管吩咐,就算要我下井取土,我也敢去!”

伍和笑道:“不用你下井,只要在井上做点手脚就行。”说完,又给了乞丐一些酒肉。乞丐吃饱喝足后问:“要干什么事?”伍和说:“你现在已经醉了,先在我这里住一晚,明天酒醒了再告诉你。”

第二天清晨,伍和叫醒乞丐,问:“酒醒了吗?”乞丐点点头。伍和拿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着金银首饰,对乞丐说:“你把这些东西带到杨家,悄悄地丢进井里,千万别让人发现,只有你我知道。”乞丐接过包裹,出了伍和的门。

走在路上,乞丐看见一个卖花粉簪钗的小贩,心生贪念。他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有金钗一对、金簪二根、银钗一对、银簪二根。他大喜过望,用两斗米和三分碎银买了些铜锡做的簪钗,替换了包裹里的金银首饰。然后,他混进杨元家看戏,趁机将铜锡簪钗丢进井里。

办完事后,乞丐去找伍和报信,讨要赏银。伍和一听事情办妥了,立马写了一份状子,指控杨元家井中有窃盗之物,请求巡行衙门包公派人搜查。一场针对杨元的阴谋,就这样悄然展开了。

包公接下了状子后,立刻下令该县捕快前去捉拿嫌疑人并搜查赃物。伍和一口咬定金银首饰就藏在杨元家的井中,于是捕快们立即行动起来,果然在井里找到了一包金银首饰。杨元一见此景,顿时百口莫辩,随即被押送到包公面前。

包公反复询问杨元,但杨元坚决不肯认罪。包公严厉地质问道:“井在你家,赃物也在你家井里找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杨元虽然遭受酷刑,但依然坚称自己没有盗窃。

这时,包公转向伍和,问道:“这些首饰是在哪里打造的?是谁打的?”伍和回答道:“打金的是黄美,打银的是王善。”包公立即命人将黄美和王善带来询问。

黄美和王善被带到后,包公问他们:“这些金银首饰是你们两人为伍和打造的吗?”黄美回答:“小人只为他打了金首饰,并没有打过铜的。”王善也说:“小人只为他打了银首饰,并没有打过锡的。”

包公一听“铜锡”二字,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先将杨元暂时监禁,将伍和喝退,然后命令得力公人邓仕秘密跟随伍和,看他在外与何人交谈,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带回禀报。

邓仕悄悄地跟着伍和来到市中,只见伍和正在质问一个乞丐:“前日我托你办事,已经给了你谢礼,为何你用铜锡换掉了我的金银首饰?”乞丐回答说:“我不敢做这种事。”伍和怒道:“包公已经拘捕了黄美和王善两个匠人,他们会认出来的。”乞丐无言以对。邓仕见状,立即上前将乞丐拿下,带回禀报包公。

包公将乞丐严加拷问,乞丐在酷刑下只得招供:“伍和确实托我拿首饰丢在杨元家的井里,我见财起意,用铜锡换掉了他的金银首饰。那些赃物还在我身上,我现在就拿出来交给老爷。”

包公听完乞丐的供词,对伍和的罪行深感愤怒,于是对他施加了更严厉的刑罚。伍和在严刑逼供下,无法再抵赖,只得认罪。包公最后判决道:

“经本官审理查明,伍和罪行深重,手段狡猾。他栽赃陷害杨元,使杨元冤沉井底;又用钱财贿赂乞丐,结果事情败露于市中。他先前曾因假借杉木诬告他人而获罪,如今又以首饰为借口提起诉讼,更是暴露了他的险恶居心。他费尽心机,结果却是害了自己;他的罪行难逃法网,终将受到应有的惩罚。他陷害他人的心思太过狠毒,欺天灭理的行为更是昭然若揭。本官决定将他发配到要道服劳役,以儆效尤;同时剪除他的嚣张气焰,彰显法律的威严。至于杨元,他无罪可罚;而那个见财起意的乞丐,则根据他的罪行给予适当的处罚。”

十九

在偏僻的建中乡,土地贫瘠,民风却浮华不堪。这里的男男女女,性情放荡,道德沦丧。女子们私交频繁,不知羞耻;男女之间苟且之事,更是司空见惯,毫不在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只求衣食无忧,衣着光鲜亮丽,至于品行道德,早已被抛诸脑后,丑恶行径令人作呕。

有歌谣传唱道:“日日酒醉肉饱,便自诩风流智巧。一声齐唱俏郎君,引得嫦娥争相吵闹。”这首歌谣描绘的正是男子们的淫乱行径。又有俗语说:“抹粉调脂巧打扮,高髻华衣显娇媚。

在繁华的城镇中,有个富有的家族,家主杨半泉膝下有三个儿子:美甫、善甫和义甫。这三人皆是风流不羁,时常逾越礼法。他们共同的心头好,便是东邻戚家那位美艳动人的媳妇刘仙英。仙英容貌倾城,却为年轻夫婿所困,情感难以得到满足,心中常怀忧闷。

美甫兄弟三人,时常窥视仙英,各自调情。仙英虽未拒绝,但心中最钟情的却是善甫。庆塘夫妇虽知此事,但考虑到子女年幼,媳妇年长,情感之事难以防范。再者,善甫与他们是亲戚,若贸然捉拿,两家颜面都会受损,只得含糊其辞,忍气吞声。

然而,善甫虽对仙英一往情深,仙英却总觉得有所不足。善甫虽家财万贯,仪表堂堂,但胸中无墨,对琴棋书画、吹弹歌舞一窍不通,难以成为她心目中的风流佳婿。尽管善甫善于取悦她,仙英也只是敷衍应对,真情从未吐露。

一日,正值中秋佳节,月色如水,清风徐来。镇上的人们邀请了一班浙西子弟前来演戏,庆祝这良辰美景。仙英独自在西楼观看,夜深人静时,听到那子弟歌声嘹亮,心中万分激动,恨不得立刻飞入其怀抱。

次日,善甫与仙英相会,问及昨夜之事。仙英询问那歌声悠扬之人是谁,善甫告诉她那是正生唐子良,年仅二十二岁,风姿绰约,才华横溢。仙英听闻唐子良如此精雅风流,心中更是波澜起伏。

仙英向其姑母提议,为公公庆祝六十寿辰,邀请那班浙戏前来家中演戏。她姑母欣然同意,认为仙英孝顺懂事。在仙英的劝说下,庆塘最终也答应了这一提议,决定让戏子们在家中连演二十余日。

仙英一直对正生唐子良心生好感,觉得他格外可爱。一天,她趁机私奔到外厅,悄无声息地带着子良一同进入卧房,两人欢愉地交合。戏班即将结束演出,子良心中盘算着:戏演完了,我岂能久留于此与仙英长久相会?于是他心生一计,决定私下与仙英约定私奔。但他并不确定仙英是否愿意。

当夜,子良私下找到仙英,低声问道:“如今你家戏班即将结束,我自然不能长久留在此处与你共享欢乐,你心中作何感想?”仙英无奈地叹息:“我也无可奈何啊。”子良心中一动,开始用甜言蜜语诱惑仙英:“我有一计,不如我们一同私奔到我家去吧。”仙英有些犹豫:“我家门锁重重,如何能轻易逃脱?”子良信心满满地说:“你家后门花园处,我们可以翻墙而出。”仙英一听,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于是两人约定了某个夜晚翻墙逃出,一同与子良回家。

由于庆塘夫妇设宴已久,日夜操劳,对仙英的失踪并未多加提防。直到次日清晨,他们呼喊仙英起床,却连喊几声都无人应答。他们赶紧到仙英的卧室查看,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人已不见踪影。庆塘夫妇顿时惊慌失措,捶胸顿足地哭喊道:“我的媳妇一定是被人拐走了!”他们仔细思考了许久,最终断定:“拐走我媳妇的绝不是别人,一定是那个杨善甫!他多年来一直欺压侮辱我们,我们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还敢拐走我的媳妇!”于是,他们不得不愤然告状,寻求法律的保护。

包公郑重地宣布道:

“本官受理此案,事关婚姻法规的严重破坏与拐带妇女的恶劣行径。婚姻,自古便是社会之根本,法制,乃国家之基石。然而,那枭雄杨善甫,如同一只凶猛的虎狼,横行霸道,仗着家财万贯,行事狡诈如同鬼魅。他欺压弱小,肆意奸淫少妇刘仙英,贪婪无耻,无休无止。

就在本月某日的深夜三更时分,杨善甫竟然胆大妄为,将刘仙英拐走,藏匿于远方,还顺手盗走了她家中的财物,使得原本美满的家庭遭受重创。如今,我身为公婆,有媳却如同无媳,我儿身为丈夫,有妻却如同无妻。这恶妇行径,如同乌云蔽日,令人痛心疾首。

如今,这地方的风气已然败坏,如同那溱水、洧水边的放荡,风俗亦不异于春秋时的郑国、卫国。本官特此上告,请求严惩此等恶徒,以维护社会的公序良俗。”

包公,这位名震天下的神探,性情刚毅,明察秋毫,断案如神。他接到了庆塘的诉状后,立刻下令差役前往捉拿被告杨善甫。

杨善甫被捕后,满脸愁容,叹息道:“老天爷啊,我真是冤枉死了。虽然我和刘仙英平时有些感情,但她现在突然失踪,生死未卜,我怎会知道她去了哪里?庆塘却无端指责我奸拐了他的媳妇,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我必须上诉,才能洗清这不白之冤。”

于是,杨善甫挥笔写下了诉状,急切地奔往官府上诉。他在诉状中写道:

“我控诉的是捕风捉影、无凭无据的诬陷。我与庆塘的媳妇刘仙英之间,虽然有些风言风语,但那些都是私下的交情,怎能作为公堂上的证据?如今,刘仙英突然失踪,庆塘却一口咬定是我拐走了她,这岂不是指鹿为马、画蛇添足的荒谬之举?他教唆恶人攀诬我,架空告害,企图将我置于死地。包公啊,你是天下闻名的青天大老爷,若不为我劈开这重重冤屈,我必将被栽赃陷害,永无翻身之日。我恳求你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包公仔细审阅了杨善甫的诉状,心中暗自思量:“你与刘仙英私通多年,如今她被人拐走,这其中必有缘由,你岂能推卸责任?”于是,他厉声喝道:“杨善甫,你与刘仙英私交已久,定知她心中所想。现在她被人拐走,你必定知情。”

杨善甫辩解道:“仙英多情,与她相好的男子众多,怎能诬陷是我拐走了她?”包公冷笑一声,道:“既然刘仙英多情,你便将她相好的男子一一报来。”

杨善甫无奈,只得报出李廷诏、陈汝昌、王怀庭、王白麓、张大宴、李进有等人的名字。包公立即下令将这些人拘到堂下审问。经过一番审讯,众人均表示刘仙英确实多情,与他们有过私情,但对于她被人拐走一事,却一无所知。

包公见众人矢口否认,心中疑虑更重。他下令对杨善甫及众人动用夹刑,希望能逼出真相。然而,无论如何拷问,众人始终坚持自己没有拐走刘仙英。他们纷纷抱怨道:“刘仙英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与多少人私通。现在她不知被谁拐走了,却让我们这些人来受这苦楚,真是死不瞑目啊!”

庆塘见状,连忙向包公禀报:“拐走我媳妇的人就是杨善甫,与他人无关。他这是故意扯上众人来混淆视听。”包公再次审视众人,发现他们的口供都一致指向刘仙英多情,但绝不敢妄言杨善甫拐带她。

包公心中暗自思量,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他深知刘仙英私情众多,但究竟是谁拐走了她,却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谜团。他决定继续深入调查,以期揭开这起离奇案件的真相。

包公听完众人的陈述后,心中对杨善甫是否真的有罪产生了疑虑。为了慎重起见,他决定先将所有人犯暂时收监。夜深人静,二更时分,包公独自焚香祈祷,他向天地神明祈求能尽快揭示真相,以免冤枉无辜之人。

祈祷结束后,包公走到西窗前,忽然听到一阵读书声。他仔细聆听,发现有人正在诵读《诗经》中的“绸缪”一诗,其中“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的句子格外引人注意。包公心想,这诗出自《唐风》,莫非与案件有关?

次日清晨,包公梳洗完毕,准备升堂审案。这时,他听到衙门后面有人唱歌,歌词中提到了“戏台上好生糖,甚滋味?分明凉”。包公突然恍然大悟,意识到唱歌的很可能是扮戏的子弟,姓唐名子良。

升堂后,包公处理完其他公务,再次提审杨善甫。他问道:“庆塘家曾请戏班子演戏吗?”杨善甫答道:“是的,演过。”包公又问:“其中有没有姓唐的?”杨善甫回答:“有,唐生名子良。”包公继续追问:“他是哪里人?”杨善甫回答:“衢州龙城人。”

包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假借捉拿劫贼的名义,向衢州守备宋之仁发出公文,称最近抓获一名惯贼,该贼供称与龙城的唐子良长期合伙打劫,并分得一名美妇和若干金银财物。请宋之仁协助缉拿唐子良赴包公处对质。

宋之仁接到公文后,立即派人捉拿唐子良,并将其解送到包公府衙。面对包公的审问,唐子良如实陈述了自己的情况。他自称出身宦门,多年习学儒书,但因家境贫寒,无法维持生计,遂与同伴合伙做戏为生。他承认在庆塘家做戏时与刘仙英私奔结好,但坚称自己从未为盗。他还表示,同伙诸人都可以为他作证。

包公已经洞悉了真相,于是下令将唐子良收押入监。接着,他传令捉拿刘仙英,严厉地问道:“你为何如此不义,背叛丈夫私自逃走?”刘仙英低头答道:“小妇人逃走之罪确实无法逃避,但因为我那丈夫年纪太小,无法满足我的情欲,所以我才丧尽廉耻犯下这等罪孽,万望大人宽恕。”

包公又转向于庆塘父子,质问道:“这老头好不无知,你儿子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你怎么能用这样一个淫妇为媳,难怪她会逃跑。”于庆塘慌忙辩解道:“小人晚年得子,对他过分溺爱,所以早早就为他娶了媳妇,希望大人能够宽恕。”

包公沉吟片刻,随即宣判:刘仙英因背夫逃走,当官发卖;唐子良因私纳淫奔之妇,杨善甫因淫奸少妇,均拟判徒罪;杨廷诏等人因和奸,亦难逃法网;于庆塘因诬告他人,重加罚赎,以儆效尤。众人闻言,均表示心服口服。

包公在判词中写道:“经本官审理查明,刘仙英姿色艳丽,却品行不端,淫情滥恶,世所罕见。她耻于与乳臭未干的丈夫同床共枕,却与奸夫私通款曲,丧尽名节,甘受污辱。她不仅在室中多情郎君面前失身,更背夫与戏子偷情,罪行深重。本官依法将她官卖,以儆效尤。唐子良私纳淫奔之妇,何以为良?杨善甫恣意私奸,难以言善。此二人均拟判徒罪,以警示世人。杨廷诏等人悉数和奸,法条难赦。于庆塘身为长辈,却诬告他人,本官重加罚赎,以严明法纪。本官此举旨在扫除全城淫风,挽回万民淳化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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