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彦先指出是温霖的不足,安抚了已经开始变得烦躁、产生对抗心的众人,气氛松缓下来。
“你们之中大多数都是农家出身,对商人本就接触不多,商人的地位也低,似乎与你们的生活没什么关系。但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跟商人的活动直接相关。”
“邹晴是哪位?”齐子彦点出一个名字,看着人群中一个高大的青年站了出来,“我听说了你当年入伍的原因,若你不介意,能否给大家说说?”
这段想起来就让人心酸的往事,邹晴本不愿意说出来,但现在,他感受到了面前这位贵公子的理解、诚恳和温柔。
“我老家很穷,种的都是粟米,我母亲病重医不好了,就想吃碗白米饭和一口烧肉,但家里真掏不出银钱。所以我就想办法入伍,并且求人提前给我支一月的饷钱,买了米和肉送回家。”他说着眼眶又有点泛红,“可惜她走时我都没能在身旁。”
旁边熟悉的人赶紧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歹全了你老娘的心愿,她应该很开心了。”
邹晴点头,确实如此,听说他娘从没一顿饭吃这么多,好歹没饿着肚子上路。
“可若是没有商人和运输的商队,你母亲简单的心愿就不能实现。”等他平复下来,齐子彦继续,“你的老家是肃州山城,山多地瘦,附近三城范围内的农田都少有能种水稻的地方,产量不足市面粮食的一成。若是没有商人和商队的运输,不光是你母亲吃不上白米,整个西北军也难吃上白米。”
齐子彦轻轻抬手,示意想反驳的人稍安勿躁,“确实,军队和官府也可以大批运输粮食,但大多只在局势紧张、战事将至时才会这样,因为国库难以一直支撑如此高昂的成本。军队的日常供给大多跟地方粮商合作,也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管控粮食价格的作用,算是互惠互利。”
然后他看着刚才想要插话的人,平静地问,“你刚才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商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总是会趁机钻空子骗人,满脑子只想着钱!”这人大约是自己或家人受过骗所以才有些激动。
“的确,商人并不是好人,”出乎这些人的预料,齐子彦直白地认可了,“经商只是一种谋生的方式,并不代表好坏,有好的、讲良心的商人,也有缺了良心甚至罔顾人命的商人。但这与我说的并不冲突,我向你们说明的,是商人和商队的重要性,是无论好的作用还是坏的作用,都能左右无数人生死的力量。”
齐子彦希望这些人能更主动、更全面地去理解,也相信他们能做到,就像柳元青当年对尚且幼稚的自己的信任。也许短时间内难以奏效,也许会被排斥和拒绝,但他抱有希望。
希望他们能像种子一样吸收不同的养分,长成能看得更远的高大的树,就算与他道不同也无妨,一定都会是被这个国家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