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你且进来吧。”欧阳荀叫来墨白,“墨儿,为师已将武落剑法全数教授于你,要想登峰造极,还需勤学苦练。望你日后行走江湖,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墨白毕恭毕敬:“徒儿谨记师傅教诲!”
“师傅离去之后,还请你照顾靖儿,无论遇上何事,定要护她周全。”欧阳荀道。墨白对这口无遮拦的姑娘本就无甚好感,此时听欧阳荀如此一说,虽有些犹豫,却仍是尊了师命:“徒儿谨记。可是师傅,您打算去往何处?”
“本姑娘不用你护我周全。”红衣仙姑依旧口舌强硬,欧阳荀并未理会她,又径直说道:“往后无论你去往何处,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是,师傅。可您……”墨白越发不解。
“靖儿,且不可任性。墨儿,望谨记师傅叮嘱。师傅大限已至,今日便与各位辞别。室外崖壁之上,便是为父百年归宿。老夫已在此备好身后悬棺,这便去也!”欧阳荀言罢,突然离座,随后朝着石室外的洞壁飞了过去,最后落于崖壁之上的棺木之内,自闭呼吸,沉沉睡去。
“师傅!”墨白这才明白欧阳荀今日为何要说出此等奇怪言语,追出洞外,跪倒在地,面向师傅圆去方位,痛苦流涕。
红衣仙姑眼中忽也闪着泪光,静立许久,突然叫了一声:“阿爹!”方才跪地,一连三拜。
原来,红衣仙姑乃是欧阳荀的女儿。当年,欧阳荀闯荡江湖时,在北疆遇上红颜知己,以他自由惯了的性子,本不想辜负别人,最终却依然陷入情网。二人情意绵绵之时,姑娘有了身孕。欧阳荀突然感觉到了压力,趁着夜黑风高之际,留下姑娘只身离去……
姑娘虽对欧阳荀恨之入骨,可恨归恨,不久之后诞下女儿,仍旧用了欧阳的姓,取名欧阳靖。
欧阳荀继续浪迹江湖,独自一人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四海为家,行侠仗义,倒也悠哉乐哉。谁知过了多年,姑娘带着女儿找到了他,将剑架于他脖颈之上,逼他说出当年为何要丢下母女俩离去。
欧阳荀生出悔意,可此时的他因结下太多仇家,四处被人追杀,早已身不由己。为此,他再次选择逃跑。谁知这一逃,便又过了十多年。后来再次来寻他的已是成年后的女儿。
欧阳荀看见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心下自是欢喜。那一次,他与欧阳靖相谈甚欢,这才得知她娘亲对他已死心,还让她此生不得再与他相见,而她是背着娘亲来寻他的。
那日之后,欧阳荀本想去见见当年相爱之人,可她却已不愿再见他了。他只好与女儿约定今后每十年见一次,见面地点便在武落山山脚下的江湖酒肆……
欧阳靖回想起这一切,已是泪流满面。
雁南飞与墨白得知她与欧阳荀竟是此种关系时,自是惊讶不已。可二人并不知其间竟然发生了诸多事情。
墨白面朝师傅驾鹤而去的方向,心中悲伤不已,尤其是想起师傅将他视为己出,为护他周全,竟将他赶下山去,宁愿自己背负委屈,一时之间甚难接受。
雁南飞感同身受,也十分难受。他跪拜欧阳荀之后,突然听见墨月的声音,回头见她亦起身出了石室,慌忙去将她扶着,嘘寒问暖。她歇息片刻之后,脸色不再如此苍白,精力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外面风大,你回去躺着吧。”雁南飞怕她知晓欧阳荀的事伤心难过,谁知她先前半睡半醒之间,已将父女俩的谈话尽收耳中。此时,她也面向欧阳荀驾鹤西去的方向,却面色轻松地说:“欧阳前辈虽与世长辞,却与日月同辉,定能庇护靖儿姑娘平安喜乐。”
原来,这便是当地不少人仙逝之后,选择在崖壁安葬的深意。
欧阳靖听闻此言,心情也宽慰了不少。可她随即便要告辞下山,却被雁南飞拦下,让她暂且留下。
“你是担心幽冥阎罗找我复仇?”欧阳靖满脸不屑,“不必担心,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自会去寻他。”
“为何?”雁南飞问。
“娘亲与阿爹便是在各自行侠仗义时遇见的,他们未做完的事,我会替他们去做,他们未走完的路,我会替他们走下去。”欧阳靖在说出此言时,眼里的光,似是火红晚霞,飘摇万丈。
“万万不可。”墨白想起师傅临终遗言,自是不可再让她只身一人前去找幽冥阎罗。欧阳靖却说:“本姑娘想做的事,无人可阻拦。”
雁南飞从中说道:“我虽打不过你,可墨兄不一样,刚得欧阳前辈真传,武落剑法汇集了前辈毕生绝学,你认为自己打得过他?”
欧阳靖正要拔剑,墨月的咳嗽声化解了剑拔弩张的局面,她缓缓说道:“欧阳前辈刚刚仙逝,尸骨未寒,你们便打算在前辈面前刀剑相见吗?”
欧阳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些过火,于是又望着欧阳荀驾鹤西去的方向,轻声叹道:“就算我暂时留下,你又能一辈子看着我吗?”
墨白随即说道:“我既然已应了师傅,无论遇上何事,也无论你去向何处,就算舍了性命,也定要护你周全。”
“倘若我非要走,你将如何?”欧阳靖如此问他。墨白确实不知该如何去做,正不知该如何回复时,雁南飞道:“欧阳姑娘,你在北疆也没了亲人,如今欧阳前辈也已仙逝。这江湖纷纷扰扰,尔虞我诈,而你涉世未深,又被仇家追杀,一旦遇上麻烦,也无人助你,墨兄也难与欧阳前辈交待。何不听前辈所托,与我们一道,先回王府再作打算。”
“谁要与你们去王府,本姑娘无拘无束,已习惯行走江湖。各位,就此告辞,若是能不再见,那便再也不见!”欧阳靖说完这话,便打算义无反顾地离去,谁知刚一转身,忽被人从背后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