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幽,心意沉沉。
欧阳靖在墨白离开后,随即便去寻了向怀光。向怀光得知墨白竟忽然归来,顿时心头一颤,慌不择路地奔出门,直寻墨白而去。
他站在门口,似是不敢再朝前迈步,看着一动不动的墨白,许久过后,方才脚步沉重地走了过去。墨白转身,只看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射到了围巾上。
向怀光看见围巾,也似是明白了什么,声音低沉地说道:“墨兄,对不住,我未能保护好姝儿。”墨白重重地闭上眼睛,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无力地问道:“姝儿为何会走这条路?”
向怀光陷入沉默中,不知该如何回复他。墨白又问:“她是否已知晓了二叔的事?”向怀光这才沉沉地点了点头,说:“二叔之事,她一时无法接受,故才……是我太大意了,若是让人看着她,也许便不会发生此事。”
“那是二叔自己选的路,与姝儿未有半点关系。”墨白陡然抬高声音,向怀光紧接着也抬高了声音:“是,二叔自己选的路,确实与姝儿无关。可如今是二叔死了,姝儿接受不了的是她阿爸之死。”
墨白被此话惊呆了,满脸的不可思议,惊恐地问道:“你说什么,二叔死了?”向怀光本以为他已知晓,此时在他的注视下,只好实言相告。
墨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可理喻为何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如此一来,他便理解了姝儿为何会选择自杀,随即便将围巾紧紧地攥成一团,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不仅害死了自己,也亲手杀死了你的女儿。”
夜凉如水,墨白的心却更冷。他稍稍平和心境之后又问:“二叔如何死的?”
“你与二叔离开不久,南飞与月儿姑娘便发现二叔与百里俾勾结,打算背叛桑植,夺取王位的罪证,担心二叔对你不利,故南飞才追你而去。”向怀光缓缓道来,“后来,百里俾提出用二叔交换百里少爷,阿爸应了下来。后来,二叔被百里俾送了回来,被关押在大牢之内,一口咬定你已遇害。阿爸甚是痛苦,最后一次去找他打探你的下落,竟遭到二叔攻击,阿爸也是不得已才……”
墨白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满身疲惫。他后悔为何没早日归来说明一切,可能姝儿便不会走这条路了。可如今姝儿人已不在,再如何后悔也无济于事。
“你……去看过姝儿了吧?”向怀光问,墨白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累了,你暂且先回吧。”向怀光却说:“能否告知我,南飞如今何在?”墨白说:“他没事。过些时日,我便去带他回来。”
向怀光凭借此话,得知雁南飞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墨兄,节哀,若有任何需求,随时吩咐。”向怀光离去后,墨白戴着围巾径直躺了下去,闭上眼,紧握着围巾,感觉姝儿仿佛近在身旁。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如兰无法入睡,墨月无法入睡,欧阳靖无法入睡,向怀光无法入睡……墨白却睡得如此之香,且连梦都未做过。也就是从今晚过后,他每晚皆要戴上围巾方能入睡……
如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冲墨月说:“你不用管我,去陪陪阿哥吧,跟他说说话,宽慰宽慰他。”墨月说:“阿哥回屋了。让他一个人待着吧,他应该不想被打扰。”如兰又悲叹道:“唉,姝儿这姑娘,为何就这么傻呀!”
“姝儿姐姐定然是绝望了!”墨月幽幽地说,在墨什松用被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曾绝望过,可想着还有阿妈阿哥陪伴着她,故才一步步走了出来。如今,姝儿得知阿爸已死,打小便离开她的阿妈也依然不会回府,自己喜欢的阿哥墨白也音讯全无,生死不明,换做是她,可能也挺不过来……
她想到此处,忽然想起困扰自己多年的一个问题:“阿妈,为何打小便要将阿哥送来桑植?”如兰一听此言,瞳孔瞬间放大,眼里射出一道火光,但又转瞬即逝。墨月未等到答复,越发觉得奇怪,望着如兰如此悲切的表情,如兰张了张嘴,却仍是一言不发,又继续陷入沉默。
欧阳靖远远地看见向怀光从墨白屋里离去,过了许久,方才从暗处现身,随后推开了墨白屋子的门。墨白被惊醒,听见有人进来,原本以为还是向怀光,故一动未动,直到凭脚步声判断来者并非他时,方才缓缓起身。
二人四目相对,谁都未曾言语。欧阳靖原本是打算来与他说一声抱歉的,怪自己未能保护好姝儿,可她面对一言不发,情绪低落的墨白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了。
墨白忽然双手捧起围巾,轻笑着感慨道:“织得真好!”欧阳靖猜到这条围巾便是姝儿留给墨白的,心里不禁微微一痛。
“之前离开时,她便说等我归来时要送我一件礼品……姝儿,你为何说话不算数,为何不等我回来亲手交予我?”墨白将围巾平放于床上,又叠得整整齐齐,而后重新放置于盒子中,又将盒子稳稳地放置于桌上。
欧阳靖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说道:“我最后一次与姝儿姑娘告别时,她让我带话给你,可我未答应她……我知道她有许多话想与你说……姝儿姐姐,你应该亲口与阿哥说的。”
“是啊,就在刚才,我也能听见姝儿对我说了许多话。”墨白微微一笑,“欧阳姑娘,你有心了,还特意过来与我说这些。姝儿做出如此选择,可能这便是她的命吧。”
翌日一早,墨白先去给如兰问安,如兰见他没事人一般,悬了一夜的心也方才放下,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欣慰地说:“阿妈见你没事,也便放心了。”墨白讪讪一笑:“阿妈,这些日子,让您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