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闻言,内心更是一阵感动,不由得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他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忍不住笑道:“你若是再用力,我得五脏六腑便要被你捏碎了。”
许府离雁家并不太远,仅隔着几条街,步行过去,半柱香便到了。
雁南飞和墨月并立于门口,前来开门的丫环自然认得他,仅看了一眼,立即转身飞奔回屋,大声叫嚷道:“小姐、小姐,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许欣怡此时正在后花园独自赏花,听见丫环咋咋呼呼,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说:“今年雨水多,花儿都不如往年开得好看。”丫环见她如此表情,只好走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雁家少爷!”
许欣怡还以为自己听错,迟疑道:“何人?”直到丫环再次重复一遍,她方才转身朝着门口飞奔而去,丫环跟在后面,提醒她别摔了,可她哪里听得进去,当看到雁南飞的那一刻,眼眶唰一下便红了,不由分说便将他紧紧抱住,又开始呜呜地哭泣,问他何时回来的。
墨月被人当成了空气,在一边看着,脸上布满尴尬的笑容。
雁南飞双手提着礼品,被她如此抱住,一时也不知所措,不得不笑言道:“这不今日刚回,便登门拜访来了。”许欣怡终于放开了他,却又拉着他朝屋里走去,称要带他去见父亲。
雁南飞无奈,只好冲墨月喊道:“你且等我一下,很快便出来。”墨月笑了笑,随后被丫环领进府上,环视着这座比雁府要大得多,且更加富丽堂皇的大宅子,不免在心里感慨万千。
“爹,您快看看谁回来了……”雁南飞被许欣怡拉着在府中小跑,还未见到许贺林,她的声音已提前传至许贺林耳中。许贺林此时正在书房练字,早就习惯了女儿大呼小叫的性子,故也并未停下,直到女儿带着雁南飞出现在面前,他依然头也不抬,目光仍旧专心于宣纸之上。
雁南飞对父亲的这位故友虽然很是熟稔,但此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仍是毕恭毕敬,似是鼓了莫大的勇气,方才叫了一声:“尚书大人在上,请受南飞一拜。”
许贺林握笔的手猛然一颤,当他抬眼看见来者时,双目随即放光,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确认果真是雁南飞时,怔怔地望着他,笔落宣纸之上,墨汁四溅。
“爹……”直到许欣怡提醒了一声,许贺林这才从桌后着急忙慌地朝着雁南飞奔去,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臂,又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脸上顿时就像开了花儿似的,又惊又喜地问:“南飞,真的是你吗?太好了,总算是回来了。你父亲呢,是否已经回府?快、快些带我去见他。”
雁南飞却一动不动。许贺林看出了异样,又疑惑地问:“是否未与你一同回来?”雁南飞垂下眼皮,轻声叹道:“父亲……回不来了,在流放途中遭人截杀……”
许欣怡惊恐地捂住了嘴,似是不信雁云之事,眼里起先还只是闪着泪光,最后却仍是未绷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许贺林也是呆立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怔怔地问:“何人所为?”雁南飞冷言道:“刘瑾!”许贺林转身过去,一拳重重地擂在桌面,怒骂道:“刘瑾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接下来,雁南飞便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与许贺林道来,许贺林得知圣上已赦免雁家无罪,欣喜之余却又叹道:“圣上南巡途中遭遇了变故,前几日刚回京,如今依然卧床不起。我几次想面圣陈述雁家之事,但圣上龙体抱恙,一概不见……”
原来,朱厚照在清江浦逗留时,也是在召见雁南飞的三日后,独自划船前去河中垂钓,谁知船翻,掉落水中染了风寒,自此一病不起。
雁南飞吃惊之余,又不免担心起来,他的担心也正是许贺林的担心。许贺林让女儿先出去,而后才跟雁南飞说:“圣上如今已无力操劳国事,虽已赦免雁家之罪,可我担心刘瑾若是得知你已回府,以他之手段,定会对雁家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雁南飞刚才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不禁叹道:“如今无法面圣,就算圣上口谕赦免雁家,刘瑾明面上不会违抗圣旨,恐怕暗地里也会动手。”
“实话跟你说吧,我与几位老臣如今正在紧锣密鼓搜寻刘瑾妄图谋逆造反的证据,刘瑾应是已有所防范了。这几日,门口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想必正是刘瑾的眼线,不知你刚才进门时是否有所发现?他们会将每日登门拜访之人全都记录在案,如今看见你,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刘瑾。”许贺林在书房里走来走去,“雁家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令许多臣子对朝廷失去信心,可又碍于刘瑾势力,敢怒不敢言。如今刘瑾若是得知你回府,定会将你视为眼中钉,你定要务必小心。”
“圣上龙体欠安,刘瑾若继续把持朝政,迟早恐会生变。为了大明江山,必须除掉刘瑾。”雁南飞此言也正是许贺林所想,而后悉心求教,想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许贺林眉头紧蹙,重重地说:“当务之急,务必要想法见到圣上。”
许欣怡从书房出来,一眼便看见正在院子里的墨月。她走过去,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冲她拜谢道:“多谢姑娘救了南飞性命。”
墨月被她此举弄得微微一怔,随即问她如何知晓。徐欣怡笑道:“南飞与我爹刚刚闲聊时,我刚巧在一边听见了。”墨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墨月,南飞称你叫月儿姑娘,他都未如此叫过我。”许欣怡情绪稍微有点低落,又问她,“听说你的家位于西南容美土司,你阿哥是土司王爷?”
墨月未想到雁南飞竟然将这一切皆说了出来,她更是明白雁家与许家关系非同一般了,此时面对许欣怡,故也未再隐瞒。
“我虽未去过容美,往常却听人说起过。”许欣怡又说,“南飞说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有机会真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