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是在一座名叫智子计划的机构内。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机构,对外他们宣称他们是一家慈善机构,立志于帮助那些因为经济或者其他原因无法正常入学的孩子完成他们的学业,而本质上这个机构其实是一位名叫苏薄的政客成立的一个服务于政府的“天才制造计划”,一个权力的摇篮。当然,对于这些我本人不太关心就是了。而那个少年就是苏薄的孩子,苏宿。
在见到那个少年之前我一直对智子计划嗤之以鼻,制造天才在我眼中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什么是天才?顾名思义就指的是天生的通才,依靠后天努力或者技巧在某一个领域获得了不俗的成就在我眼中不能被称之为天才,或许称他们为“优秀的人”更加的确切。所谓天才无关背景,无关努力,决定天才的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基因。而智子计划的目标却是依靠人力来改变这从出生起便烙在人身上的痕迹,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愚蠢了,而是根本认不清现实。我也从于苏薄私交甚密的我的父亲手上看到过一些智子计划“成功产品”的资料,或许在大部分人眼中这些人已经能被称之为天才了,但是在我眼中这些家伙根本算不上天才,甚至或许连残次品也算不上,他们没有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东西,这些被人为制造的“天才”缺乏人的创造。或许是因为他们只是被动的接受,亦或许是苏薄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他们能够创造。所以在见到苏宿之前我一直相信这些人为的产品永远不可能是我这个真正的天才的对手。
在正式介绍苏宿与我之间发生的事之前,请允许我做一点简短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乔芸,父亲是乔氏财团现任的董事长乔伦,至于母亲自从我开慧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乔氏财团是我们乔氏的家族产业,从结果上来说父亲似乎只是在老爷子咽气后正常的接过了家族产业,但在过程上却远不止如此,父亲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裁员和招募新员工,在最初上至董事会下至基层员工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有人都认为这只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所谓裁员也只是洒洒水而已罢了。但直到董事会的十三席在一夜之间被父亲一个人霸占了八席之后所有人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其余七个董事为什么会以低到难以想象的价格把自己的股份卖给父亲,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后面父亲大裁员时将乔氏除自己这一脉的人以外的几乎所有人开除时乔氏上下近没有一个人敢反抗。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疑惑,虽然后面父亲大力支持国立教制高中和智子计划时我的心里多了一些猜测,但说到底这件事我本身也没有太感兴趣。
刚刚聊的有点远了,现在我想着重聊聊我与苏宿第一次见面发生的事。当时在智子计划里我刚刚与父亲见证了他在围棋上轻而易举的在击败了一个输入了上亿种棋谱的人工智能,无论是苏薄还是父亲在那一刻都感到惊叹不已,但唯独我没有,人工智能输入的棋谱再多,它也只不过是在重复而已,苏宿击败了它在我眼中和在武力上击败了一条强壮的狗没有区别,我向苏薄申请,我想和苏宿来一场围棋决斗。
在我和苏宿进行的第一场围棋对战中,开局之初苏宿一度处于领先地位,但在开局的两个小时后我的优势逐渐凸显出来,但是我还来不及得意就在中盘阶段的右下角的局部战斗中出现了明显的失误,被苏宿抓住了机会重新获得了主动权。在进入官子阶段后,无论我怎么思考也始终想不到破局之法,在第186手棋后我遗憾的投子认输。在进行第二局前的闲暇之余,我仔细的分析了刚刚那盘棋,发现其实苏宿的棋力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他的妙手固然很多,但也有不少俗手,而正是这种忽高忽低的棋力扰乱了局面,让我在中盘时出现了失误。想清楚这些后,我又重新找回了信心,准备再下一盘棋再显身手。
第二局在开始的布局阶段我与苏宿下的势均力敌,苏宿执黑先行,我执白后行。在左下的区域苏宿下了好几手的疑问棋,这让我抓住了机会让他在左下亏损严重,到白第62手左边的战局基本已经成了定数,左上与左下都收获颇丰,然后在黑第65手右上守角时,我又果断的将其拔掉,到了此时,我认为已经胜券在握了。但是在进行中腹围空时意外却出现了,在我的第80手开始进攻时,苏宿的应对相当平稳,我的每一步攻击都被他给精准的预料了,随后他又在天元位附近下出了扭转战局的第101手棋,局势变得紧张起来了。在最后的官子阶段,我虽然也下出了第120手和第124手等妙手,但终究获得的优势并不大,在最后的收官中我率先比苏宿进入读秒状态,我的计算逐渐力不从心,而苏宿的计算却愈发精确,他就仿佛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确认黑棋11目不可逆转的情况下,我与第211手后投子认输了。
如果说之前的败北还可以有一点侥幸心理,那么这次就是真正的技不如人,我之所以会输掉比赛就是因为我完全没有发现苏宿身上有什么弱点,在今天的棋局上,苏宿无论是优势还是劣势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相比较于棋盘,他的眼光更多的在我身上,就好像与我对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正在学习人类的机器。
过去的我始终不相信天才可以人为制造,就算是见过智子计划的一些成果之后也不愿意相信。但苏宿的存在似乎成了反驳我的理由,天才真的可以创造。
随后的日子我再也没见过苏宿了,听父亲说似乎是因为一些研究上的事情他们离开了这座城市。见不到苏宿对我来说本来应该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年时,内心深处就会迸发出一种强烈的感情,一种想再次见到他的冲动。这种冲动在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那是什么,那是对同伴的渴望。没错,我已经把苏宿当成了同伴,唯一的同伴。
因为自幼的聪慧,我难以和任何人成为同伴,所谓同伴应当是能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的人,这孤独的十多年只有与苏宿对弈的那两场棋让我感受到自己真切的存在。
所以我现在来到了苏宿即将进入的国立教制高中,不仅是为了苏宿,我唯一的同伴,更是为了求证曾经听苏薄说过的一句话:“天才不是一种存在,它只是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