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3!”
“你在说什么,胡说什么!什么4!什么3!”
陈野越说越快,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给了高个子劫匪莫大的压力。
高个子劫匪眼睛外凸,因为心情激动,心脏跳动剧烈,脸上罕见地恢复了一丝红晕,随后再度变得灰白。
当真正面临死亡时,高个子劫匪的样子,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从容安详。
而是无比慌张和失措。
他只是个老光棍,走投无路,或者说叫破罐子破摔来抢银行而已,从头到尾都是生活的弱者。
并不像是他自己想象的那样,如同电影里的侠客,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总是挂在嘴边的人生自古谁无死,这一刻也显得无比可笑。
他比那些敢于面对死亡的人,差得太多太多。
“2!”
陈野淡淡地又数出一个数字。
那平淡的表情,更像是死神的狞笑。
“你,你!”
高个子劫匪灰白的脸上再度出现一丝殷红,嘴角处干涸的鲜血似乎又开始悄然流淌。
他捂着胸口,指着陈野,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说出来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那束光芒里,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出生在贫困却幸福的家庭里。
后来的日子里,他就像万千九州普通的孩子,做家务、上学,写作业,干活,不好过,却也能感受到父母的爱意。
母亲舍不得吃的一块糖,父亲外出打零工带回来的一个肉夹馍,都进了他的肚子。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校门口要钱的校霸,那是一种他未曾体会过的盛气凌人,以及威风八面。
学校的同学,包括他,都是绕道而行。
暗恋许久的女孩,前一天还在借他的作业抄,后一天,却已经挽上了校霸的胳膊。
那天开始,他变了。
在那个打架斗殴习以为常的年代,他开始逃课打台球,旷课去打架。
终于,他也成了在校门口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校霸。
或者已经不能算是校霸了,因为他因为打架,被学校除了名。
也有女孩挽了他的胳膊,也有学生害怕靠近他了,也有小弟前呼后拥和他去游戏厅玩耍开心。
他似乎活成了想要的模样,可是他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只有无尽的空虚。
只是他没办法回头了。
青年的他,被裹挟着参与了一次大型的斗殴事件,虽然只是在后面壮壮声势,但正赶上严打,还是被判了十年。
不过他很庆幸,因为跟他同去的老大被警员一枪爆头,还有几个头目也直接被死刑了。
他倒是刑罚最轻,十年。
在监狱里,他认真踩着缝纫机,努力干着活,他想改了,他想重新活着。
因为他在监狱里,感受到了以前前呼后拥也不曾有过的充实。
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拿着奖状回家,母亲把糖块塞到他嘴里一样,甜甜的滋味充斥着口腔,充斥着大脑。
他发誓,等他出狱,一定孝顺父母,好好生活。
虽然进来以后,父母也就第一年来看了看他。
在监狱里的良好表现,让他的刑期一减再减,本来十年的监禁,不到八年,他就出来了。
带着满腔的希望,他要过上新生活啦!
回到家,推开门,迎接他的,只剩下了灰尘满地的破桌子烂板凳,还有摆在破桌子上,落了灰的两个牌位。
原来他进去不久,娘就急病了,哭瞎了眼睛,哭坏了身子。
爹打工治病,却在儿进监狱妻生病的双重折磨下,精神恍惚一脚踩进河里,直到三天后,才从下游找到了尸体。
娘病得更重,没多久就一病呜呼。
连葬礼,都是村里人帮忙办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再次没了生活的希望,变本加厉地抽烟、喝酒,一晃,就到了现在。
现在的他,站在银行,人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