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延的话一落,司马炽的目光缓缓移到卫玠的身上。
“卫玠,这些日子你突然消失,莫非你一直在汉赵的军营中?”
言讫,卫玠也跪了下来,低眉颔首,声音清亮圆润。
“陛下恕罪,卫玠是被人抓走的,而抓走臣的人便是――汉赵刘聪。”
卫玠顿了顿,忽然抬头,咬着唇道:“那汉赵的刘聪,便是昔日的敏阳侯王聿!”
司马炽脸色骤然一变,犹如凝结成霜的水雾,说不出来的寒厉。
王聿!汉赵刘聪!
司马炽隐在宽袖下的手掌紧握,果然如他所料,王聿还活着!
昔日,他与卫璪设计王聿,如今王聿变成刘聪卷土而来。他知道刘聪的狠厉毒辣,他与刘聪是同一种人,不同的是,他没有任何软肋,所以他能够在当时一举除掉刘聪!
他太清楚了,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放过每一个算计过自己的人!
“你们二人先下去吧。”
司马炽眸子微沉,声音隐隐有一丝压抑。
“臣卫玠(垣延),告退。”
卫玠与垣延行礼告退。
刚走到宫廊上,垣延忽然轻笑了一声,俊朗的面容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本太守没想到,卫祭酒看着文文弱弱的,竟然敢于算计刘聪,这点倒是让垣延佩服。”
卫玠微微一愣,想不到这几日来冰冷的垣延,还有夸赞他人的时候,卫玠平静的看了垣延一眼,低声道:“刘聪是晋朝的敌人,亦是你我共同的敌人,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垣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敛去眼中的笑意,他靠近她一步,声音缓然道:“我倒不这么觉得,卫祭酒,后会有期。”
卫玠也扬起唇角,点了点头。
“后会有期。”
语落,二人在宫门口分道扬镳,卫玠入宫之后,卫璪便收到陛下的消息,所以此刻早已经备好了羊车在宫门等候。
“叔宝!”
卫璪一见到卫玠走出来,便着急唤道。
卫玠蓦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卫璪从羊车上下来,疾步朝自己走来。
卫玠眼眶微红,强忍住了泪意,哽咽着喉咙。
“哥哥!”
卫璪一把将卫玠揽入怀中,眼中满是担忧之色,话语里尽是关怀。
“这些日子……你突然失踪了,你可知道……哥哥有多担心你吗!”
卫玠泪意拦不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对不起,哥哥!”
卫璪微微松开卫玠,声音稍微恢复了一点平静,他眼底尽是疑惑。
“你到底去了哪里?”
卫玠脸色微变,看着卫璪担忧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
“我被刘聪带去了宜阳!”
卫璪一听,心中大骇,眸子一下子失去了温度。
“为什么刘聪会将你带走?”
卫玠看着卫璪担心的模样,却忽然想起刘聪的话。
陛下与哥哥设计害他险些丧命!
卫玠沉吟不语,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她迟疑的开口。
“哥哥,当年王聿之死,是你与陛下所设计的,对不对?”
卫玠的话语刚落,卫璪脸色骤变,犹如冬日里的冰雪,寒冷刺骨。
“你,已经知道了?”
见卫璪居然承认了,卫玠一下子就挣脱了卫璪的手,凌厉的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你为何要与陛下害死刘聪?”
闻言,卫璪忽然冷冷的笑了起来,看着天真的弟弟,他的眉目冷厉如霜,声音尖锐刺骨。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
卫玠缓然后退了一步,眼中闪烁着惧怕之色,那是她第一次对卫璪展露这样的神色。
“我是不明白,还是你根本就是利用我!”
寒风呼啸,宫灯摇曳,空气中忽然飘起了白絮般的雪花,纯白如鹅毛的花瓣飞舞盘旋,落在卫玠和卫璪的身上,恍如二人隔着的层层雾霾,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