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白阶两侧站满了手持刀戟的士兵,而此刻庄严而肃穆的大殿里,陈列着文武百官,刘乂身着墨绿色的官服,少年的面容平静而沉稳。刘曜则是面露喜悦之色,他比任何人都期待殿下坐上那个位置。
因为殿下是最合适那个位置的人。
随着太监一阵绵长的叫喊声传来,新君缓缓走了出来,赤色绘有祥龙章纹的冕服完美的与他的身材契合,朱色下裳逶迤在后,头戴同色的冠冕,额前垂下十二根白玉旒珠轻轻遮住了他威仪的面容,玉笄的两端绕颔下系朱红丝带称得他的肌容更加无暇,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与优雅。
“朝拜新君。”随着太监的声音落下,下首百官纷纷跪地朝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浩浩荡荡的回响盘旋在殿内。
刘聪睥睨着下方的群臣,蔚蓝色的眸子深不可测,犹如万丈的高崖,透着无限的危险与神圣。
“众爱卿免礼平身。”
公元310年,刘渊之四子刘聪继位,册立北海王刘乂为皇太弟,改元光兴,尊刘渊妻单氏为皇太后,立呼延氏为皇后,刘曜为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此时正处于夏末秋初之际,梧桐红浓翠减,牡丹凋尽,风清而爽朗,皇宫内,司马炽翻开了一本折子,墨色的眸子缓缓凝结上了一层冰。
刘聪竟然弑兄夺位。
高银岚见司马炽脸色凝重,于是疑惑问道:“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司马炽眉目低垂,掠过一丝忧色,他叹了一口气,言语中更带了一丝冷冽。
“平阳那边传来消息,刘聪弑兄夺位了。”
高银岚微微一惊,刘聪对晋朝一直野心勃勃,倘若他再次发兵冒犯晋朝!
“陛下,刘聪一直对晋室虎视眈眈,其野心昭然若揭,而眼下洛阳的兵力不足两万,而汉赵兵马强壮,铁骑无数,我们处境堪忧。”
司马炽沉吟不语,他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折子,唇瓣抿成一道冰冷的弧度。
“即可命令苟曦回洛阳。”
高银岚担忧的道:“那司马越那边该怎么办?”
司马炽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道:“如果失去了洛阳,晋室将不复存在。”
高银岚脸色微变,随后缓缓道:“若是司马越选择这个时候发兵,我们的处境将岌岌可危,外有匈奴,内有司马越为乱。”
司马炽眸子越发深沉起来,声音充满寒意。
“司马越不是傻子,绝对不会再在这个时候攻打苟曦的,他比朕更不想晋室落在匈奴的手中。”
……
司马炽发布召令之后,苟曦便立即回到了洛阳,而此时司马越并没有发兵追击苟曦,而是留在兖州。
郡公府内,卫玠看到卫璪匆匆从宫里回来,脸色极其不佳,卫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卫玠疑惑的开口道。
卫璪抬头望向卫玠,眼中有严重的担忧之色,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幽沉。
“刚得到消息,汉赵刘聪弑兄夺位,而刘聪一直对洛阳虎视眈眈,如今他已得皇位,陛下担忧他会发兵进宫洛阳,于是命令苟曦回洛阳了,我想接下来洛阳可能有危险了。”
卫玠的眼瞳紧缩了一下,脸色发白,她颤抖着声音道:“哥,你说刘聪弑君夺位了……刘和死了?”
卫璪轻叹了一声,沉重的点了点头。
闻言,卫玠踉跄后退,心在剧烈的跳动起来。
刘和……刘和……那个善良温和的青年竟然死了,死在自己亲兄弟的手里。
卫璪上前扶住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声音满是厌恶之意。
“匈奴人性情残暴,喜杀戮,尤其是这个刘聪,比他的父亲刘渊更胜一筹,叔宝,我说过了,刘聪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你看,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杀掉,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卫玠每听到卫璪说一句话,嘴唇便忍不住颤抖,她不敢相信,刘聪真的如此心狠……
刘和,是他的亲哥哥啊!
忽然阿瑞跑到了卫玠的身边,它依偎在卫玠的脚边,轻轻伸出爪子蹭着卫玠。卫玠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阿瑞的背,眼眶里忍不住滑落下泪水。
阿瑞,从此以后,我是你唯一的主人了。
卫璪什么话都没说,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良久之后,卫璪看着弟弟如此伤心难过,心中亦不是滋味,可无论是刘聪还是刘和,都是他们晋朝的敌人,卫玠不应该为了敌国的皇子哭泣。
“叔宝,我知道你伤心,可是你知道吗,匈奴的铁骑如今正在肆虐我们的领土,无数个晋朝的同胞们被匈奴胡人夺取生命,你不该为了刘和而哭泣!”
卫玠忽然一愣,她缓缓站了起来,蓦然拥住卫璪,哽咽着声音低喃道:“哥哥,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好难过啊……”
卫璪眸子微暗,他知道叔宝心里的难过,他知道的……
“叔宝,我要和你说一件事。”卫璪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卫玠眼中泛着泪光,她松开卫璪,疑惑道:“怎么了哥哥?”
卫璪眸子微沉,神色十分凝重,他凝视着卫玠。
“哥哥想让你离开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