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日常就是像鸡毛蒜皮、油盐酱醋这些细碎的小事儿。　　听来无聊，过来更是无聊透顶。　　但好像跟他一起的话，就算是干坐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空气也都美滋滋的。　　是的，美滋滋。　　——周公子备忘录　　　　不多想，陈年几步就是一个上扑。　　太喜欢他了，真的是太喜欢了。　　背后烟火闪烁，明灭交错，他的脸就近在眼前，忽闪着光亮。　　　　“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最想看的不是烟花绽放。”陈年被周淮余托着大腿根，整个人悬挂在他的上半身，她环过他的上肩，靠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最想看的，其实是有人放烟花给我看。”　　周淮余故意曲解，“随便来个人放就可以了？”　　她否定，懒得说破，“不是。”　　　　当然不能是随便的人。　　随便的，她一个都不想要。　　　　周淮余岂是不懂她的意思，故意逗她罢了。　　她是那般，他又何尝不是。　　有时候大家好像习惯寄放感情于具体事情之上，但实际呢，哪里是想做什么事啊，都是有指向的。隐藏着的，也就是一句话，这件事，我想和你一起做。　　重点不是事，而是你。　　　　“新年快乐宝贝儿。”周淮余感冒还没好透，哑着嗓子在陈年的耳畔轻声低语，温柔得不行，“希望你一年开心，想笑就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哭；我在的时候，不会让你哭。”　　　　若有似无的气息就喷在耳朵边沿，痒痒的，像是被他亲吻。　　陈年心尖发颤，手贴近了他的背，镇定了心神，“但是，我讨厌学习，一写作业就不开心。”　　“这样啊。”周淮余拉长了声音，“你就当我是学习…”　　他话还没说完，陈年很快地机灵反应过来，顺畅接话：“那我爱学习。”　　　　——你就当我是学习。　　那我爱学习。　　　　周淮余哭笑不得，缓了好一下，亲了亲她的耳后，才开口，带着笑意，“学习也爱你。”　　烟花燃放完最后一秒，细碎的烟火渣从天上飘飘降落。　　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两个人的心跳砰砰。　　　　陈年深吸了口气，后仰头，双手托住他的后脑勺。　　没有路灯，除了自己和他的眸光以及不远处小区里依稀照出来的灯光，周遭一片漆黑。　　“小鱼鱼。”她声音很轻，“我出门前抹了口红，很贵的，听说是可以吃的口红。”　　　　一句话，隐晦得不行，却又直白得不行。　　　　直到感觉到他嘴角上扬的痕迹，直到听到他隐隐的笑声，陈年才用劲儿地贴了上去。　　气息不稳。　　去他的感冒，去他的传染。　　　　今天好像很适合接吻。　　那就接吻吧。　　　　——　　　　正月初九下午三点，高三寒假第二轮补课正式开始。　　前一晚，陈年和周淮余就接下来最后冲刺的半学期做了一个大体的规划，最终在大体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不管怎样，尽最大努力一起上A大。　　　　这天中午，陈年和周淮余在学校门口碰面。　　冬日仍处在严寒，陈年裹了厚的浅蓝色纯色大衣，帽子围巾一样不少地戴着，远远就瞧见正站树下的男生。　　灰色的短款羽绒服配黑色的休闲裤，灰土色的书包单肩挎着，整个人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却又散发着一丝懒意。　　她忽然记起了第一次见他时对他的评价。　　　　——肩窄腰细，肤白腿长。　　张扬又内敛，着实让人着迷。　　　　他见了她，原本淡漠的一张脸忽地像被赋予了神色。　　嘴角微扬，眉眼略垂，温柔得不像样。　　陈年心猛地一收紧，加快了步子朝他走过去，脚下生风。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不是约好了十一点半吗，现在才一刻呀？”她被他拉住左手，揣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周淮余用指腹摩擦她的手背，有些好笑地反问她，“你不也早来了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　　　　“是因为我想早点见到你嘛。”陈年软了嗓音，晃了晃他的手。　　周淮余哑然，默了几秒，才应了声，“嗯。”　　　　嗯？　　嗯？？　　嗯？？？　　这就没反应了？　　　　陈年正要暴躁，就听见他淡淡的声音传入耳际。　　“我也是。”　　“所以早早地就来了。”　　“想快点见到你。”　　　　瞬时没了脾气，小女孩儿一般的初恋微笑，止不住，也挡不住。　　　　“想去吃什么？”见她被哄得开心了，他才又开口问。　　陈年爱吃辣，但对辣也挑剔得不行，偏爱正宗川辣。　　“桥那边新开了家吃鱼的地方，去吃鱼吧。”她一副馋样，“梭边鱼特别特别好吃，去吧，好不好？”　　　　哪里还舍得拒绝？　　“好。”周淮余语气里是无尽的妥协。　　　　到地儿后，里面暖气开得足，陈年马不停蹄地脱下外套围巾和帽子。　　一副极佳的满意样子，“刚开始还最担心要是给衣服上弄上了很大的一股味道，下午还怎么上课啊，没想到服务还是得劲儿嘛。”　　周淮余皱了皱眉，刚坐下，又倾身过去，拿过她放在旁边空椅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里外温差大，身体还没适应过来，先等会儿再脱。”　　　　陈年被照顾得享受，乖巧地回他，“知道了，鱼妈妈。”　　周淮余笑得无奈，示意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她，“点菜吧。”　　陈年眼里闪光，三下五除二掏出套在手腕上的头绳，几下扎上了头发，显得兴致勃勃。　　　　“你不太吃辣的话，我们再加个番茄小锅。”　　“就吃鱼吧，不用再点其他肉类了。”　　“蔬菜的话，我喜欢藕，你喜欢菇类…”　　“……”　　她一边用铅笔在点菜单上画着√，一边碎碎念，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听见。　　　　很久没认真看过她了。　　头发已经长了很多，此时被她随意地扎着，稀稀落落地散下来几根，整个人柔和得不行。　　陈年好像很喜欢暖暖的颜色。　　她穿了件暖黄色的毛衣，跟正披在身上的浅蓝色大衣很是搭。　　手指握着笔的样子，意外地好看。　　睫毛忽闪，表情时而变化，每一个样子，每一个小细节，都让他喜欢得不行。　　　　陈年点好了菜，见周淮余正望着自己出神。　　她先是往身后瞧了瞧，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点不确定地开口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周淮余回神，抱歉地笑，“没有。”　　她被他看得发热，稍显不自在地脱了外套，表情有些僵硬。　　看她的别扭小模样，周淮余忍不住发笑，解释道：“你好看。”　　“啊？”她迷糊。　　“你好看。”周淮余眼神专注地看她，“所以多看看你。”　　　　陈年蓦地脸一阵红。　　怎么现在一言不合就开始夸人呀…　　“奥。”她抿了嘴，憋不住，笑出来。　　像朵开得正灿烂的太阳花，明媚娇美。　　　　——　　　　补课结束，正式开学。　　项阳市的高三学生迎来了全市范围内的第二次大型模拟考试，简称二模。　　　　虽说最近陈年也有认真学习，但她其实不太喜欢考试，更反感任何一种以成绩来衡量人的方式。　　考试前一天，周日。　　陈年一个人在家里复习不进，两个人本来约了一块儿吃午饭，这才十点多，她就收拾好自己出了门，上周淮余家里找他去。　　　　选择了坐地铁。　　周淮余家离地铁站不远，陈年出了地铁站，就拨了电话给他。　　　　嘟嘟响过好几声后，电话才被接起来。　　　　“陈年？”他有些吃惊地试探性问出口，“你起得这么早？”　　陈年：“……”　　想挂电话怎么办…　　周淮余随即又接着笑问：“睡得好吗？”　　　　陈年因为他的态度转变默翻了个白眼，轻哼了声，还没搭话。　　周淮余耳尖地听到了她那恍若没有的不服气，微勾了唇角，对自己刚才下意识的不礼貌行为感到抱歉，换了只耳朵靠手机，“我错了宝贝儿。”　　刻意放低了语气，紧紧抓住了陈年的心。　　　　心机……　　太心机了……　　　　陈年也并没有正经生气，换了笑，瞥了眼前方的路，语气正经，“我还有大概两百米到你小区门口，早饭没吃饱呢，准备带我吃点什么？”　　周淮余直接从凳子上起了身，“你？”　　“真的假的？”话虽这么问着，还没等到确定的回答，他仍边套外衣，揣了钥匙钱包，出门按了电梯。　　　　不舍得让她多等自己一分一秒的。　　　　陈年自然听到他一系列动作的窸窣声音，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你这么信我的吗……”　　他淡笑，话语里是无限的宠溺，“不信你信谁啊？”　　“万一我没来呢？”　　“万一是我骗你呢？”　　“那你就白跑一趟了呀……”　　　　“你不会。”他淡淡地否定，语气笃定又确信。　　陈年就到了他家小区门口，面向马路站着，心里暖暖的。　　　　“陈年。”他对着手机轻喊，“转过来。”　　“啊？”她略显迟钝地转过身。　　“看见我了吗？”　　“嗯。”　　　　小区门口那边远远走过来的身形，一如既往地熟悉。　　仿佛因为着急，他连毛衣都忘了穿。　　　　“别动，等我过来。”随即，他挂断了电话。　　　　等到他过来，陈年先一手去搂了他的胳膊。　　有点愧疚，是自己太冲动了，还没有问过他是不是方便就自作主张提前过来。　　“怎么了？”他抬另只手去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　　　　“我……”她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就是冲动了。　　“就是想来了……”　　　　周淮余看她埋头进自己怀里，无奈笑，“那你别扭什么？”　　“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她吱吱唔唔地说。　　他挑眉，打趣道：“已经打扰到了，能怎么办？”　　陈年更是羞愧，抬起头来，很认真地提出策略，“那我回去好了…”　　　　说完，是真的作势要走了。　　　　周淮余伸长手，一下子又揽她进了怀里，“逗你玩儿呢，还真走？”　　“到底怎么了？”　　　　陈年憋着笑意，看他的眼睛，“我一个人学习不进了，来找你一起……”　　他也笑，低头轻碰了她的嘴巴，“可以啊。”　　“我的时间都给你。”　　“都是你的。”　　　　“真的吗？”哪里需要所有的时间，一小部分就足够了。　　“真的。”他喜欢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脸上挂满了光芒。　　　　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可以给的，那就都给你。　　只要你多对我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