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停了抚摸宋时清头发的动作,改成了轻轻拍着宋时清的背,他轻声哄道:“我知道,你没有。”
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颤栗感逐渐变小,宁修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感,他依旧轻拍着宋时清的背部,像是哄小孩一般,哄着宋时清。
“我母亲说,我父亲在我出生那年,就抛妻弃子,不知所踪,所以我自从记事起,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母亲的咒骂声,她认为是我拖累了她。”
宋时清闭着眼,声音微颤,他在逼迫自己直面曾经的创伤。
“她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时她会抱着我叫我的名字,不带厌恶的叫我的名字,叫着叫着她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她就开始发了疯似得咒骂我,咒骂所有人,咒骂的同时,我的身上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伤痕出现。”
宋时清说到这儿,陡然嗤笑了一声。
他说的,都已经是美化后的说法了,最严重的一次,是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化脓生蛆了。
他没钱。
他的母亲只选择冷眼旁观。
周围的邻居只会说,你妈妈不容易,你要听话。
他身边都是黑色鬼影。
将他重重包围。
无人救他。
最终,是他靠着没日没夜的捡废品,换来的钱,去了一家小诊所。
可,捡废品的钱,怎么可能会够?
他依稀记得,他赤着脚,浑身散发着恶臭,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一毛一毛的钱币,在夜晚,避开了人群,敲开了诊所的大门。
年幼的宋时清,还是得到了治疗。
也是这一丝的善意,让几岁大的宋时清心底,升起了一丝生的希冀。
就是很可惜,在宋时清有了能力可以进行报答之际,却只看到一块墓碑。
一块放满了鲜花的墓碑。
宋时清拉回了缓慢飘散的思绪,他又慢慢讲述:“她清醒的时间一开始是一天能有小半个小时,到几天几十天,才能有小半个小时,所以我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几天吃不到东西也是常有的事情,她虽疯,却也能照顾好自己,吃得饱穿得暖,却也仅限于自己。”
“所以每次我都会在晚上,去隔了几条街的饭店,趁着泔水桶还未被到掉的时候,偷偷捞一些,用衣服包着,回去吃。”
“所以我身上,总是臭的,那个时候就算是想洗澡,也不敢,”宋时清笑了声,笑声里满是嘲弄,“连喝的水都要想尽办法,又哪来的水能给我洗澡?”
宁修眉头紧皱,眼底的寒意愈发浓烈,所以,宋时清的胃病,许是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后来,八岁那年,她的疯病更厉害,在一个冬天,漫天大雪的冬天凌晨,她掐着我的脖子,想掐死我,也许是求生欲作祟,才八岁的我,不想死。”
“我咬在了她的手腕上,在她吃痛之际,我拼了命的跑,可我哪有力气能赤着脚,在冬天的雪地里一直跑?”
宋时清越想越难过,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就这么痛苦的活着,他的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