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寻的眼睛也是通红的,他轻声道:“师父,师母是……自己选择的,她去的时候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想来也是解脱了,我让师兄弟们把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都一同陪葬了,嬷嬷……嬷嬷如今还在灵堂陪着她。”
所有人都以为公仪馆主无论如何都会挣扎着要去看一看,可没想到,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浑浊的眼底说不清楚是悲哀还是自责,只见他呢喃道:“这样也好……”
而后咳嗽了几声,便又虔强撑着精神继续询问公仪馆内的其他事情,还有外面的百姓如何了。
公仪寻就跪在榻前,把他问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回答清楚。
公仪馆主明明精神不济,公仪寻和其他弟子也想让他多休息,但他却还是坚持把所有能过问的事情都过问一遍。
见公仪寻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好,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后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沙哑着嗓子轻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公仪馆交到你手上,为师……也算是对得起你师祖了。”
公仪寻红着眼眶,看了他好一会儿,又忽然垂着头,眼泪落在地面,哽咽着说道:“师父,对不起……”
要不是因为他,师母不会变成这样,公仪馆也不会变成这样。
师父明明有所嘱托,可他却还是没有照顾好师母,还是让师母去了……
公仪馆主仍旧温柔抚摸着他的脑袋,慈爱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师母怨的是我……”
这些年,看着妻子郁郁寡欢,他也很后悔。
如果当年没有答应爹的请求,没有娶她就好了。
像他这样的人,本不该束缚一个女子一生的,若不是因为他,师妹如今一定能过得很快乐,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她呢?
叹了一口气,公仪馆主忽然从枕头下的机关处取出了一块令牌,郑重地放在了公仪寻手上,“寻儿,这块令牌……师父就交给你了,师父如今这模样,也不知道还能活到什么时候,若是可以,师父也想早点下去向你师母赔罪,公仪馆……就托付给你了。”
公仪寻哭着,却不愿意接过这块令牌。
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他现在接过这块令牌,师父就更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可公仪馆主紧紧握住他的手,逼着他握住那块令牌,因为没什么力气了,声音也变得十分虚弱,“乖……”
能在房内伺候的,都是公仪馆内比较出色的弟子,都明白这一幕意味着什么,哭声渐渐响起。
顾子絮几人除了伤感,还有尴尬。
他们毕竟是外人,留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适。
可若是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好像也十分怪异,便都只能继续站在这里,以外人的身份见证这一幕。
所有的弟子都跪下了,就他们几个没有立场下跪,所有都僵硬地站着。
但这样一来,也显得他们更加怪异。
而原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公仪馆主也在察觉到异常后抬眸看去,本来没当一回事,可是在看到顾子絮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彻底愣住了,原本浑浊的眼睛也跟着瞪大,手指颤抖地举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顾子絮察觉到他看的是自己,也觉得对方这反应有些奇怪,便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沐云飞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虽然猜出了公仪馆主可能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顾子絮,便蹙眉挡在了顾子絮身前。
男人心中有些慌。
莫非,顾子絮真的跟那位圣子大人长得很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