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身上不好,留下一个婆子与一个丫头伺候她,先行回家休息去了。
絮儿看完戏,为戏中人大哭了一场。回头一瞧,另有一个傻子,和她一样哭成泪人。可不就是沈如恩。
“国公夫人呢?”絮儿展目看看,没看见沈太太的身影。
沈如恩用绢帕沾了沾眼泪,“我母亲先归家去了,她身上不大好,每日都得歇中觉,耽搁不得。”
絮儿见一众宾客都不怎么搭理她,一来她家走的清高路线,二来沈家着实是外强中干,堂堂国公府小姐,出门连像样的头面都没有,丫鬟穿戴也差。
絮儿向来不齿拜高踩低的做法。想起这是乐怡公主未来的小姑子,少不得先打探沈家大公子的情况,回头往宫里说给公主听。
絮儿搭腔问,“国公夫人得的什么病,有没有请大夫瞧过?”
“瞧是瞧了”,沈如恩面露难色,“是内里的病,出恭时总是疼,腹上胀着个包,大夫说要用金钱草入药,可……”
说到关键处又不说了。絮儿知道是差钱的意思。金钱草名贵,若要长期用,只怕开销不起。
沈家到底是高门大户,差钱总不好摆在台面说。
絮儿先前得知沈家如今靠朝廷的恩赏过活,再就是城外几处庄子。这两年年成不好,庄子上收不了多少粮食,一大家人口必定有些艰难。
絮儿略一想,笑起来,“三小姐孝心可表,论起来,沈太太还是我们王爷的表姨妈呢。正好,前儿个我在库里见着好些金钱草,我与王爷不用,白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了沈太太去,也是那些药材的造化。”
沈如恩知道她是好心,却把头垂得更低,几个指头一点一点揪着百迭裙上的褶子。
“王妃良善,多谢您。可我父亲下了死令,不许拿别人的东西。若让他发现,指不定怎样罚我呢。”
絮儿翻个白眼正想骂她爹糊涂,忽而一想如今内阁正要论太子人选,沈家和齐王走得近了,恐怕有人拿来做文章。
她拍拍沈如恩的手背,“这样,我不送你,你自家去买。”
听得沈如恩云里雾里,眨着眼睛问,“如何买?”
絮儿笑笑,“向你打听些消息,你如实告诉我,便可值二十两银子。”
“你只告诉我,你大哥长相如何,性情如何,有什么喜好?只这三件,就值二十两了。”
沈如恩不明所以,齐王妃好端端的打听她大哥做什么。何况,他大哥早已定下明年要娶乐怡公主,不再说亲。
忽而一根筋搭正,想着齐王妃是在替乐怡公主打听。
她不觉面颊绯红,声音又低两分,“我大哥自小习武,身高八尺有余,面黑体壮,骑马射箭都是好手。可惜未能去边塞保家卫国,成就一番事业。”
絮儿略一想,好像还不错,又问,“那他待人如何,有什么喜好呢?”
沈如恩歪头思忖,仍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他人话不多,喜欢的无非是刀枪剑戟。自来洁身自好,房里很干净,一应伺候的丫头都很规矩。噢,尤其爱吃杏仁水牛乳酥酪,我也爱吃。不过,如今厨房嫌繁琐不大做,偶尔做了他都让给我吃。”
此前絮儿想不通,京里一众王孙公子,皇后如何选了沈大公子配乐怡公主。
和沈如恩闲聊两句,方知沈家兄妹感情深厚。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他自然知道疼人爱人。
沈太太虽有些拿乔拿款的架势,却不像那起歹毒的。除了家中人口驳杂,其他的毛病还没有。
转念一想皇帝家的人口更为繁杂,乐怡公主恐怕早已习惯。
她让金枝摸出个小锦囊,里头装了两锭十两的整银子,另有二三两的散碎。
沈如恩打开忙摆手,“二十两已是多了,怎么好再要。”
絮儿笑着将锦囊塞到她手中,“姑娘家家大了,总归爱美,给你随便打支朱钗戴着玩。”
见沈如恩不收,作势要抢回来,“你快收了。我可是天下头号财迷,过会儿可要反悔。”
沈如恩知道她在说笑,便轻轻将锦囊装入袖中,肩膀零星抖动两下,像是哭了,“齐王妃,你是好人。”
絮儿见不得别人哭,尽管她自己爱哭。
她歪过脑袋去瞧沈如恩的脸,“我不止是好人,还是财神爷呢。往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传人来找我。”
沈如恩轻点下头,“齐王妃,想同您说件事。”
絮儿察觉她脸色异常,忙问,“怎么了,可是身上哪里不好?”
沈如恩摇摇头,左右看一眼,把裙子揪出两团褶皱,轻声道:“有人想害你。”
凉风袭来,絮儿猛一哆嗦。乖乖,出门玩还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