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霎点点头，语气有些沉重：“野鬼，我，信你，若万一，我死去，你也不必伤心，天意如此。”

“你一定会醒来的，我会竭尽所能。”

野鬼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顿了一下又道：“月姑娘，现下我要将你双足的筋脉也划开，待到血液流出一半时，我再将赤麒麟的血换进。”

野鬼刚说完，她的双足脚踝处便传来一阵疼痛。

月霎咬紧了牙关，此时，她的心中并无太多杂念。

她一遍一遍的告诫着自己，要醒来，要活着，要出去。

温热的血液一点一滴的从身体中流淌出去，滴滴答答，犹如细雨落地。

生命在渐渐流逝。

月霎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慢慢变轻，然后变成一具干柴的躯壳，没有血肉，没有皮骨，没有灵魄，似乎所有的所有，都在慢慢脱离并远离自己。

她不再是她，而是一个过往者，一个曾经者，或是一个旁观者。

她在心中坚定的告诉自己。

要活下来。

要活下来。

要活下来。

一定要活下来。

她的壮志，未酬。

暗夜还等着她去覆灭。

她不能就此长眠。

她不甘心。

不甘心。

“月霎，你一定会醒来的。”好像是野鬼的声音。

月霎的呼吸越来越弱，身体也越发冰冷。

冥冥之中，她似乎听到了来自冥界煞神的召唤。

那声音，阴森幽怨，凄凉而又苍茫，令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道：来罢……

来罢……

弥留之际，她似乎听到野鬼若隐若现的声音。

他说：“月姑娘，现在我要将赤麒麟的血换到你身体中，我会等你安然无恙的醒来，你，要活下去。”

渐渐的，她失去了意识，坠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

野鬼死了，死在了漓涧，死在了月霎醒来的前几日。

他最终没能等到月霎醒来、

连生哭着告诉月霎：“捕捉赤麒麟，费了很大的功夫，他挖了许多陷井，终于捉到一只赤麒麟，他本想着将它打晕后拉上来，可谁知赤麒麟吐出一团赤火，正中野鬼心间，他瞬间倒了下去，而后他吃了很多补药，强行让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他骗过了我，也骗过了白魄，我们都以为他起生回生了……”

“他强忍着，支撑着，给你换了血后，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痛苦的死去了，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肉，皆被赤火灼伤，身体软绵，原来那……那赤火早已烧焦了他的五脏六腑。”

“就连他的魂魄，也……”

月霎不信连生所说，可是连生的眼泪与悲伤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在漓涧中，野鬼，是第一个真心待她之人，却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她曾经幻想着，待出去后，定给他开个医药铺子，他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定能造福一方。

虽然，他说世人不会给他容身之处，可是，在梨花国，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说，暗夜断不会容他，可是只要有她在，她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些话，月霎后悔没有告诉他。

若是当时她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野鬼有了期盼，或许他不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