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陈半鲤。
从这一刻开始,包括教皇在内的众人已经不能把他作为后辈看待。
剑者乃凶器,非圣人不能持之。
他虽然境界低微,却已然迈过了那道门槛。
那是凡俗与神圣的门槛。
他已是圣人。
...
玄教主殿光明殿后是一方黑石砌就的小院,小院里有一方青砖莲池,阳光照下来,池面泛着金色的光。
就在某一刻,那些仿佛白玉雕作的莲花,悄然开放。
一股异香出现在院中。
潘宫的身形出现在池边,他看着这几十年没有开放过的莲花今日盛放,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
清月斋最深处是一方院落,院里有一片小湖,湖中心有一方小亭,小亭里坐着一个人。
她穿着清月斋独有的白色素服,眉眼间一片宁柔,仿佛她面前的这方湖水,如果看面貌她不过二八年华,但如果看神情,她却仿佛已经活了千年。
某一刻她向亭外伸出手去,一只火红色的小鸟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看着那只自顾自梳理着羽毛的小鸟,微笑道:“欢迎回来。”
...
青城后山的那座小院里,永远只有一个人住在那里,便是现任宗主。今日白青没有练剑,而是坐在那棵巨大的花树下,伸出手来,接住了一朵从枝头落下的白花。
他看着那朵花的眼神漫不经心,似乎已经神游天外。
某一刻他站起身来。
地上的落花被卷起,打着旋缓缓落地。
他已经消失不见。
...
几位人族最强者都或多或少的感应到了些什么,就连那座魔宫里也传出了些许疑惑的意念,经年笼罩深渊的那片夜色在某一刻浓重了些许。
青城剑主号天下剑共主,这绝不是一个噱头或虚言,但没有人知道为何这份权柄选择了青城剑宗。
整片大陆或许只有三个半人知道。
陈清玄终于把目光从陈半鲤身上挪开,缓缓转动头部,看向东方的天空。
他能感受到一道古井无波,却锋利足以分海的意念落在了他的身上。
青城剑宗终于露出了立场,无比坚决。
但陈清玄很清楚,白青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他真的承认了陈半鲤的身份,只是身为剑主的守望者与同行者,他必须坚决保护那块木牌代表的剑主的尊严与安全。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白青今天都被白数算计了。
白数似乎提早便料到他会在今天出现在此处,从白小洛的话语便能看出。
但那怎么可能?
除了姜煜,没有人知道聂柯是他安排的暗手。在他的计算中,陈半鲤身中火毒性命垂危,哪怕有望南山解毒也不可能几天内便恢复健康。而内府生火,识海必然不稳,哪怕有连青的传承,他也不可能在棋盘上胜过聂柯。
但陈半鲤展现出的神识强度远超他的预期,他能肯定在来到寒山的这几天里陈半鲤身上发生了一些完全出乎他预料的事情,但他对此全然无知。
这是一种很糟糕的精神体验,习惯了掌控算计一切的他多年来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却不是来自于任何人,而是面前这个他无比厌恶却又无比熟悉的少年。
即使陈半鲤有剑主的权柄保护,但他的修为毕竟太过薄弱。
那么,今天就这样吧。
他淡淡瞥了陈半鲤一眼,转身,走下了山头。
春风终于回到了这片天地。
但对于陈半鲤来说,春风似乎永远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