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替为师担心,我会回去的,相信我。”
“我一向说到做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师傅你骗我!”
“你又骗我!”
“不要!!”
但陈半鲤此时内府亏空,完全没有能力挣脱白数的剑元,他死命捶打着这股能量,但他甚至撼动不了一起涟漪。
在他十七年的生命里,他从未如此无力过。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金色的火焰,但终究因为真气神识亏空,转瞬而灭。
身体飞的越来越高,陈半鲤明白自己已经无力改变这个事实了,他只能死命地盯着下面的几道身影,要把他们的脸深深刻到灵魂最深处。
如果师傅死了...我要你们偿命!
就在他们的身体即将进入到裂缝中时,一声冷哼响起,一道无形的气息骤然出现在裂缝之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地面上白数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间便出现在陈半鲤身前,一剑斩出,直接切碎了那道气息!
然后他看着陈半鲤一笑,手上再次用力。
陈半鲤直接被推进了裂缝,然后被其中传来的吸力拉扯的向深处疾驰而去!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截青色衣角在白数身后露出。
一截明亮的刀尖刺破了白数胸前的白衣。
白数为了在最短时间内突破掉封锁,已经没有余力防卫自身了。
这就是陈半鲤与白数的最后一面。
后来他无数次回想起这幅画面,记忆的最后,白数黑发荡起,神情逐渐因痛苦而苍白,但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自己。
那么温柔。
陈半鲤突然想起了一幅或许并不存在的画面。
清塘镇后山,身穿白衣的谪仙人看着筐里的婴儿。
许久之后,他温和一笑,伸出手去,任由婴儿的小手紧紧抱住。
恰如此刻。
“不!!!!!!”
一声痛苦到极点、愤怒到极点的喊叫从裂缝中传来。
然后再无声息。
裂缝在下一刻迅速愈合。
白数闷哼一声,三尺剑向着身后挥去,那道青衣飘然而退,把匕首留在了白数体内。
白数冷笑一声,伸手,直接拔出了匕首!
这是锥心的痛苦,但他神色一丝不变,接着伸手,剑火一闪而过,直接将流血的伤口燎至焦黑。
“匕首上淬了剧毒...这不是你们书生该有的作风啊。”
他讥诮的声音传到青衣人耳中,而对方神色不变。
“如果能杀了你,要我做魔鬼都可以,一把毒匕首算得了什么?”
“也是,毕竟你们书生一向是最虚伪的一类人。”白数嘲笑道。“藏头露尾,不就是怕我徒弟发现你的身份吗?但你真觉得他没有发现?我做不到,我徒弟也会替我做到。”
“你寒山书院,必亡。”
听着对方寒冷的声音,崔境山再也控制不住神色,嘴角扬起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怎么,白剑主灭了南海宗,还要再灭我寒山么?那我也不妨告诉你,陈半鲤今天必死无疑,要不要猜猜,你们谁会先下去呢?”
白数神色不变,陈半鲤内府亏空他很清楚,而这正是他把闻人沁捎上的目的。
有他设下的法剑制衡,闻人沁必须保护好陈半鲤的性命。
于是白数不理睬他,而是说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和南海宗有关系。”
崔境山冷声道:“南海宗主是我父亲。”
白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崔境山死死盯着白数的眼睛,声音似哭似笑:“现在死到临头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我南海宗做了什么,你要灭我全宗!”
“三千五百七十二人...这三十年来,每一天我都在念着这个数字。就算他们做过什么,可那些孩子是无辜的...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他含着血泪的控诉在这片寂寥的雪地上响起,其余三人沉默不语,默默听着。
白数寒声道:“孩子是无辜的,难道我妻子就不是无辜的吗?”
“南海宗抓走我已有身孕的妻子,就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魔道’罪名。这三十年来,我一天都不曾忘记那副画面,她躺在我怀里,我们刚出生的女儿在一边哭着,但她再也看不见了。”
“她到死,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
白数闭上眼睛,眼前再次出现了那幅画面。
昏暗的油灯下,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还有悲伤与不舍。
她在自己怀里闭上了眼,那么轻那么瘦,好像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
“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灭你全宗,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我只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留下了你这个后患。”
他的声音冷的刺骨尖锐。
就仿佛...
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下的那场雨全部灌了进来。
他此生再没有淋过那么冷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