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施远海捏着眉心看着对面的少女,愁眉苦脸道:“闺女啊...不是爹不帮你,只是...那小子都这么说了,我们能怎么办呢?”
施百合抿住有些发白的薄唇,明白父亲言中的苦涩意味从何而来。
唐家宴会厅发生的这一幕,已经传遍了全京都。
七大家,皇室,玄教...
各有心思。
如此大潮之下,施家如何能出手?
一旦出手,施家将会被牢牢捆在陈半鲤的战车上,而那绝非施家绝大多数人想看到的画面。
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就不能...偷偷地救他吗?”
施远海摇头。
她有些埋怨地嗔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施远海皱眉道:“那小子整这一出,谁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苍白不掩清丽的面容上不加掩饰的担心,在心里叹息道。
“女儿外向啊。”
他皱眉看着夜色里的北方,那里是唐家的位置。
陈半鲤这句话,喊得太绝。
之前唐威出手,京都的某些人还能以其自行其是的理由推脱。
但他这般挑衅,京都的阴谋家们便不能再装聋作哑,更不能在今夜后再选择出手。
无关乎谋划。
这样太难看。
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可以不要脸、可以摒弃人性,但那只能是他们个人的行为,决不能影响到背后世家的形象。
这些百年甚至千年之家,是京都里青天下的煌煌神像,威仪遍布大陆,怎能让一个还未及冠的黄口小儿污了脸面?
陈半鲤此举,便是拖着世家的脸面一起下水,选择把一切引爆在今夜。
他凭什么?
便是白数那般冷酷无所惧之人,在面对京都之时都必须小心谨慎,他一个见照境的少年何来的胆魄?
施远海在清塘生活了十六年,也算半个看着陈半鲤长大的人,对他的了解比世人要深几分,也正因如此,他的判断与林折夕等人相似。
“他想发疯。”
此时此刻,全京都只有一个人知道陈半鲤的真正意图。
这种产自南方的名贵沉香,素来有“寸木寸金”的称谓,因此也被称为寸金木,但这间宫殿里的一切陈设却都是寸金木的材质!
放眼全大陆,这般奢侈的装潢也屈指可数。
一只满是皱纹却依旧修长洁白的手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借着桌上硕大无朋的夜明珠散发的柔光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眼角深刻的皱纹微微抽动,那些皱纹的每一道都代表着时间与智慧,而这些皱纹的主人也被几乎全世界看作全大陆最有智慧的人。
玄教第五代教皇陛下。
“做的真绝...”他喃喃道。“以势逼人,这也算是兵法的一种,看来师弟的东西你吸收的不错。”
只有他能明白少年的这一举动是何等的大无畏,因为全天下只有他知道陈半鲤和自己的真正关系。
他是在赌。
赌教皇、赌玄教对他的态度。
赌对了,今夜平安无事。
赌错了,便只有一个结局。
死亡。
这般以身入局的称得上疯狂的举动,让教皇陛下想起了数十年前那个寒梅般阴沉独秀的男人。
“不愧是你的儿子啊...”教皇叹息道。“老子儿子,都是疯子。”
...
林余墨留在了林家后的那座平平无奇的小院里,没有出去。
他蹲在林老太爷炕前,眯着眼笑道:“那小子想拖人下水,我才不去。”
林老太爷没有穿那身沉重的黑袍,随意披着一件单衣,耸着肩膀,像个田间的老农一样盘坐在炕上,苍老的面容上扬起一抹嘲讽神情:“不是当年去拦白数的时候了?”
林余墨尴尬地咳嗽一声:“当年被忽悠了...”
林老太爷嗤笑一声,继而说道:“不过你做得对。现在全京都都不知道那小子的底气从何而来,谁都想上,却又不想第一个上。”
林余墨蹲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向老太爷,认真道:“您知道吗?”
林老太爷叹了一口气:“外面都说我无所不知,但这次,我是真不知道那小子哪来的胆子。”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等吧,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
楚开眯缝着眼,双手拢在袖中,端坐在楚家老宅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