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旦有一名大修真者参与进去,等待他们的便只有死亡。
对于这些已经非人的强者来说,普通人的生命太过廉价。
所以不会珍惜,更不会敬畏。
这是修真界与俗世间不成文的规定,显然,教皇没有因为陈半鲤便有无视这条规定的意思。
但潘宫依旧面露难色:“我们已经努力搜寻过了,但一直没有发现悲先生的踪迹,我怀疑可能是京都内某处我们不知道的阵法。”
教皇沉默片刻后说道:“大祭当天必有大冲突,我们不参与,但必须尽可能保护京都居民的安全。”
...
楚心说吴谌找他,于是陈半鲤刚起床就去了昆仑院。
乾字院主管京都事务,吴谌在这里等他。
乾字院整体由黑色建筑组成,并不阴森,反而很是精美,重叠的檐角在一水的上好黑砖表面投射支离破碎的阴影,院内没有树木,据说是因为每一棵树下都曾经种着不止一位大官,后来吴谌觉得这种说法太倒胃口,就把所有树都挪走了。
这里是所有京都官员最惧怕的地方,乾字院拥有对京都三品以下官员的一切支配权力,不知道多少官员从自家床上被抓到此处,再也没有离开。
陈半鲤走进正中间的房屋,这里似乎是档案室,深色的木架一直到天花板上去,浩杂的卷宗整齐堆放着,每一卷都代表着一件或隐秘或重要的往事。
陈半鲤似乎有些心神不属,静静站在一处空地上,带他来的那名黑衣官员早已悄然离开。
凝香因为某些原因身体不适,给陈半鲤扎的头发有些许漏了下来,几缕黑发垂在有些苍白的脸颊旁,更显清俊,有些病态。
这样一个如瓷般的少年,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了,那么安静却那么冷清。
但随后,从书架后转出的两个人就打碎了这份安静。
看着对面两人迥异的容貌与气质,陈半鲤唇角抽动,眼睛眯起,呼吸略微急促。
许久后,陈半鲤缓缓行礼:“见过吴院长。”
“见过...陈大人。”
陈清玄因着对方的这一声称呼,那与陈半鲤极相似的薄唇同样抽动了一下,似乎彰示着这相貌不似的父子的又一个共同点。
但陈半鲤很讨厌这种相似。
于是那纤薄的嘴唇抿出一个极倔强弧度,眼神脸色愈发寒冷。
吴谌微微一笑,开口道:“好了,陈半鲤,你别多想,是我叫他来的,毕竟不管如何,你们两人眼下都存在一个共同目标。”
陈半鲤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神色稍霁。
陈清玄心情却有些复杂。
这大概是只有为人父才能明白的某种心情,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了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愤怒或悲伤,投向自己的目光却那么倔强的冷漠。
那颗经历了数十年高崖间朔风刮割的心在此刻动了一下。
但也仅此一下。
他漠然开口:“悲白发此时在何处?”
陈半鲤眼帘低垂:“与你何干?”
哪怕是陈清玄,听到这句毫不掩饰敌意与轻蔑的言语,尤其是来自自己唯一的血脉,也不禁有些许气息不稳,神情愈发寒冷:“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意气用事!”
陈半鲤却缓缓抬头:“意气用事这种词,所谓意气便是冲动的爱或恨,但我想问陈大人一件事,你与我有何爱恨可言?”他眼角神经质般抽搐,声音却逐渐高而尖锐,目光孤倔凶狠的像一头幼狼。“你与我有何关系?我和你...很熟吗?”
声音高亢寒冷,带着不知道多少来自少年的悲愤与心灰意冷。
所以才会那么生冷,每个字都被来自雪原的风冻得坚硬。
所谓心灰意冷,必然是曾经有过希望。
所以后来才会那么冷。
那些冷都是来自曾经的他的内心。
冷的刺骨。
陈清玄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难堪大用。”
陈半鲤淡然道:“多谢陈大人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