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疲惫的身体令她再次陷入沉眠。
“不,这里有个小妹!(水族语)”一个穿着蓝色大襟衣衫的年轻男子喊道。
听到他的喊声,一个老头从丛林里冒了出来。虽然他身穿长衫,又用布绑着腿,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行动,十几个跨步就到了年轻男子近前。
“快看看这个小妹哪里伤着了!(水族语)”老人看躺在草丛里的小姑娘衣服都破了好些洞,当即就要查看她的伤势。
姑娘穿了一身黑衣,看不清黑衣上有多少血,他一上手就发觉不妙。
这小妹怕是染了一身的血!
老人抬手轻按那姑娘的脖颈,还有脉搏。
“阿余,背上小妹,去找李大夫!(水族语)”她身上衣服样式一看就不是他们水族的,带她去找李大夫,也不算破了不与这些汉族人交往的承诺。
叫阿余的年轻男子小心地把受伤的姑娘挪到背上,又快又稳地向村子走去。
他们居住的村子叫池姚村,位于贵州省与广西省交界的茂兰。1957年时,政府在三都设了水族自治县,但他们这儿离三都还有些距离,年轻一辈倒是可以迁过去,老人们安土重迁,大都留在了茂兰。
但如今,不仅茂兰镇,池姚村的居民也大都是汉人。当初和他们一起留下的水族老人,所剩无几。
虽在同一个村子,但不同民族之间难免有些摩擦。在老一辈水族人眼里,那些在池姚村安家落户的汉人无异于侵占他们家园的强盗,因此池姚村内的水族老人都不愿意与汉人交往。
这种领地观念一时难以改变,双方生活摩擦间难免会生些怨气。
“李大夫!李大夫!”
阿余离李大夫家还有十来米就开始喊。
他们这儿的房子是人畜一体的木楼,一楼是养家禽的,二楼才是人生活的屋子。
听到有人喊,李大夫从屋里出来,是个穿布袍的中年男人。
“哟,阿余,这是怎么呢?快把人背上来!”李大夫看见阿余背了个人,赶忙招呼。
阿余是池姚村为数不多的水族年轻人,人老实肯干,虽然他们与水族有些嫌隙,但还不至于一概而论。
阿余边上楼边回答,“今天我和我不去林子里打猎,发现这个小妹躺在草里。李大夫你赶紧给她瞧瞧,要什么药您跟我说,我去山上采!”
“这些不急,我先看看这姑娘!”李大夫家正堂就是个简易的医馆,在隔壁光线好的屋子里搭了床,方便检查病人。
他先是为姑娘诊了脉,脉象迟微细小,应当是失血过多。
毕竟是个女孩儿,不好脱了她衣服检查到底是哪儿受伤了,该配什么伤药,李大夫只好喊他女儿。
“双双!双双!你来帮爹看看这姑娘哪儿受伤了!”
李双双闻声赶来,她跟李大夫学了一段时间医术,初步诊断、说清楚病情还是没问题的。
李大夫和阿余隔了一道门等李双双的消息,没一会儿,李双双十分疑惑地出了门。
“爹,这位姑娘身上没伤。”她一上手,也察觉那姑娘的衣服上全是血。
但她小心地把她外套脱掉,衣服撩开,却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李大夫当然不会怀疑李双双看错了,他摸了摸胡子,“兴许是我医术不精,诊错了。”
虽然他对自己的医术还算有信心,但姑娘身上没有伤是事实,总不可能是那伤这么快就愈合了吧?
“我先写个方子,你照着抓药。这姑娘脉象弱得很,得好好补补。”
李大夫写了药方交给李双双,“阿余,这姑娘你带走还是留在我这儿?”
只是吃药而已,不是非要留在医馆。
留在医馆自然更好,但他有这一问,并非因为医馆养不起这姑娘几天,而是人是水族的人捡的,他留下人,很容易被村里的汉人说闲话。
阿余也知道李大夫在顾忌什么,但他不敢托大,只能央李大夫先照顾这姑娘两天,她若是还没醒,他就把她带回去。她若是醒了,去留就由她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