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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

其实,孙尚香早在转身离开去靶场练箭一通之后,就已经不气了。  人总有亲疏远近,自己跟他们认识时间还不久,会有这样的情况确实是人之常情。  只是有些郁闷却是难免的。  只是,这一点小郁闷,在收到修打来的siman时基本已经消失殆尽了。  她甚至心情有点好的一口答应下来,很期待晚上修要跟她怎么谈~    时值傍晚,修数着渐渐向西的日头在曹家大院门口来回打转,待到夜幕降临方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孙尚香。  时渐转秋,入夜后凉气很快的升腾,两人坐在庭院的石阶上,孙尚香感受到一丝凉意,几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  但修此时此刻身体和精神都处在极度紧张且紧绷的状态,身边孙尚香的一点点小动作他都感觉得很明显。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孙尚香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冷,或者两者都有,修明显感觉自己手臂和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立正起立站好。  他无声吞咽了一下,缓缓道:“阿香,今天真的很对不起。”  灸舞慢条斯理的声音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跟女孩子道歉啊,最重要的就是诚恳了,跟女生晓之以理是没用的,关键就在于,动之以情!”  念及至此,也因为确是心怀歉意,他声音愈发诚恳了些。  就听见孙尚香慢悠悠道:“为什么突然跟我道歉啊。”  “不要反复的提让她生气的事情,避开这个话题,聊聊别的。”几个小时前,灸舞抱着薯片一边咔吱咔吱嚼一边一本正经的支招。  聊聊别的?  夏天微红的脸从修心底浮现,视讯时谈及女朋友,夏天有点害羞:“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我跟寒基本上没吵过架的,不过我觉得,修你可以做一些对方喜欢的事情,她一定会开心的。”  喜欢的事?  修眨眨眼睛,从善如流的对孙尚香的问题避而不谈,灵光一现脑子不知道就转到了哪里:“还有……谢谢你。”  “那……又为什么突然跟我道谢?”孙尚香斜瞥着他。  修一脸认真:“谢谢你这么担心我。”  孙尚香倏地脸就红了。  “谁……谁担心你了!”话音刚落,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补了一句,“那是因为你救了我好不好,要是你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我会很良心不安的。”  修低低笑了几声。  自他接任铁克禁卫军统领一来,明里暗里救了不少人,亲朋也有,敌人也有,更多的是毫无相关的陌生人,不是没有过出现前受伤后亲友的关切叮咛,但这么别具一格又可爱至极的担心,他还是第一次收到。  难得的,孙尚香被修的低笑惹的有些不自在,转而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跟我道歉?”  修心里的紧张一点点消失,他沐在初秋的凉风里,只觉得心里有些快慰的平静,他突然不想管灸舞和夏天瞎指挥的一招两式三棒槌,只想说说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他温声说:“是我考虑欠妥当了,当时交代的急,三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听我这么一句话,也只能先照做。”  孙尚香默不做声。  修继续说着:“我知道,你这么大方豁达的姑娘,一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但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因为我才惹的你生气,所以……有什么事情我能做的,可以让你开心一点吗?”  清风朗月之下,孙尚香几乎要招架不住他的眼神。  她下意识的紧了紧外衣,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现在披着的是他的外套,心底异样划过刻痕又深了些。  她有些不自在道:“本小姐大人有大量,早就原谅他们了。”说要又偷偷看了修一眼,“嗯,也原谅你了。”  修略一挑眉,冲孙尚香笑的眉眼弯弯,拱手佯作了个揖:“那就多谢阿香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喽。”  孙尚香满意点头。    夜色正好,适合弹琴。  修拿起立在一边的吉他问:“要听吉他吗?”  孙尚香开心的应了。  柔和的弦音在庭院中响起,孙尚香从没听过这曲子,只觉得乐音清澈玲珑,和着木吉他特有的沙哑质感,就像少年哑声的低语,即使沾染了朦胧的意味,也遮掩不住其本身明朗的气质。  就像……这个人。  孙尚香没察觉,自己一直看着对方。  修也是,此刻他格外的沉醉,不知是景还是情,亦或是某种不足为人道的隐秘心境。  修没发觉,今天下午视讯时,看到夏天一脸幸福的提到和寒之间的点点滴滴,他除了祝福外,以前还有的心里的一点酸涩之意,现在已然消失无踪。  他也不知道,夜色正好,不仅适合弹琴,更适合谈情。  当然,也没发觉二楼某个房间落地窗前,半遮半掩着行迹的曹操一脸了然又欣慰的笑意,以及略远处的草丛中,五个鬼鬼祟祟挤挤攘攘的脑袋,还有几不可闻的窃窃私语。  “大哥果然是个行动派啊!”  ……  那晚夜谈之后,修明显感觉自己跟孙尚香之间的气氛不对了起来。  他只是对感情迟钝,但却不是傻子,两人之间微妙的化学反应,对视间暧昧的流转都让他心惊胆战。  感情是令蒙昧者开蒙且奋发的良药,也是让战士柔软的温床。  于他而言,此时此刻此地,无论天时还是地利,条件都是极为糟糕的,更妄论他和阿香之间还隔着一个时空的差距,一个生离的天堑。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适可而止了。  趁着感情还没来得及发酵膨胀到无法收拾时,修决定正视自己的内心  然后,掐断它。  或许这样有些太冷心冷肺。  但是在造成更大的伤害前,及时止损,把两个人的伤心控制在一个人的隐忍范围内,似乎是可行的。  修如是想着,觉得自己和这人世间的情啊爱啊,大概是没甚缘分。  要说此间的痴情故事,大多是缘分不够深情来凑,修自认是沙场征战多年,虽不至断情绝爱,但情深不寿那一套也是玩不来的。  当初遇到寒,虽然有过心潮懵懂的感觉,但因家族仇恨的血脉诅咒,还有徒弟夏天对寒的一腔情深,总还是能克制一二,就算后来夏天和寒在他面前甜甜蜜蜜如胶似漆,他最多也就是心里有些酸涩,还有对未曾拥有就已经失去的一段感情的惆怅,要说情如地厚爱如海深?谈不上。  但是,一切要都能那么完美的停在合适的地方,带着美好的感觉和回忆画上句号,世界上也就不会有戛然而止这个词,也就不会有许许多多的痴男怨女,也就不会需要一些明明自己是个每天感觉在吃粮的单身狗,还心心念念的关心大哥和未来大嫂进展的人出现。  比如五虎将。  比如曹操。  比如小乔。  修大师还是想的太天真。  在第三次在教室门口被孙尚香堵截,第四次被五虎将借口有事情带到孙尚香面前,第五次被曹操以“有要事相商”为由叫来与孙尚香“严肃的讨论政局”,第六次接到小乔的siman说“天色太晚,为防又遇到埋伏,来接阿香回家吧”之后。  修深叹,这可真是防不胜防。  顶着一脑门官司的修大师终于在某一个夜深人静好办事的夜里,跟张飞交代了有要事要去办之后,正欲离开曹家去和戒镫二人会面,前往桃园附近疑似是时空之门的地方一探究竟时,在曹家大门口又见到了不知从何处归来的曹操和孙尚香二人。  曹操好队友挂着一脸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刘兄,不知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  修也是笑的如出一辙的说:“家乡有几个朋友来了,我去跟他们叙叙旧,今晚就不回来睡了。”  “哦?”曹操奇道,“不知刘兄的好友是哪路英雄好汉,如不介意,不妨来我曹家一聚,天下之大,相逢相遇,也是缘分嘛。”  修不疾不徐道:“哦,就是家乡几个以前一起做音乐的朋友,谈不上英雄好汉,无名小卒而已。他们性情腼腆不爱见生人,而且习惯了四处流浪,就不来打扰会长了。”  刚走出深山正欲和修回合,突然被“性情腼腆”的戒和镫在不远处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曹操有些遗憾,又通情达理的说道,“那刘兄如有需要,再找我便是,称不上打扰的,刘兄太客气了。”  修一拱手:“那我先告辞。”  还没等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孙尚香说话,便径自离开了,没注意到孙尚香看着他的背影略带深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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