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打在霍格沃茨天文塔上，在石头垒砌的地面上打出一道焦黑的伤痕，小块的石头从塔顶滚落，塔底的小独角兽只匆匆抬头看了一眼，便撒开丫子四处躲藏。伊莲从后方走来，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它。“我们那边都知道，有人渡劫的时候千万不要去凑热闹。”　　艾达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在眼眶里滚了几下，斜过去看她，哼哼唧唧地说：这边没有渡劫的说法，你又忽悠我。　　“咳~性质也差不多啦。”伊莲以前那套瞎忽悠对幼年独角兽已经不管用了，她满脸通红，干咳一声缓解尴尬。闪电之后，雷声接踵而来，伊莲脚尖一点，登上塔顶。一刻钟前，他们都接到了莱姆斯·卢平冒险从国外传来的消息，法国和德国的黑巫师都在此夜进攻了魔法部，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这个世界的防护显得格外脆弱。邓布利多的凤凰唱响了哀歌，这歌声紧跟着雷声在霍格沃茨上空回响。借着极好的目力，伊莲看见一群带着兜帽的身影穿过雷雨而来。　　阿不思·邓布利多颀长的身躯倒下了，他整洁的毛发上沾满泥土，像一片轻飘飘的枯萎的树叶，他的四肢摊开，又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食死徒在霍格沃茨大门口停下，他们的魔杖抬起邓布利多的身体，抛向高空。 　　“嗖~”伊莲抛出丝线，小心接住邓布利多的身体，她一抬手，守门两只石兽嘴里喷出厉火，三丈火焰逼退来势汹汹的不法之徒。伴随一声巨响，一尊石像砸向地面，站立成一个4米高的巨人，巨人手持长矛，宽大的身形背对霍格沃茨大门，挡住食死徒的视线。　　“邓布利多一走，你们以为保护咒就失效了吗？还是你们觉得，除了一个人，其他人就真的不足挂齿了？再进一步，可是有来无回。”伊莲一声冷喝，在塔楼上架起巨弩，面对空中骑着扫帚的黑巫师，笑得张狂而美艳。“谁先来，嗯？”　　炮筒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食死徒互相看了一眼，最终他们中的一个挥起魔杖。　　“嗖嗖嗖~”巨弩连发三矢，在空中划出三道抛物线，正面撞破食死徒的咒语，食死徒们连连惨叫，从扫帚上跌下。“这叫一力破万法。”伊莲耐心教育他们，“不过你们学不到了。”　　学校另外几处塔楼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天文塔上的闪电伴随着声声凤凰挽歌，惊醒了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学生。　　“哪里来的歌声。”一个拉文克劳的学生揉着惺忪睡眼问秋，“天文塔。”秋说着，穿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我真担心，霍格沃茨又要出大事了？”　　韦斯莱双胞胎惊魂未定地穿过胖夫人的画像，格兰芬多的狂欢两个小时前才刚结束，满地狼藉正等着家养小精灵去收拾，几只小精灵看见双胞胎吓得立刻躲了起来——它们不该被学生看见。“看在梅林份上，这个时候谁在乎你们是不是透明人。”乔治没好气地说，去敲哈利卧室的门。“哈利！罗恩！你们宿舍的人，都醒醒！”　　“梅林~世界末日了吗？”厄尼·麦克米兰拖着好朋友贾斯庭·芬列里到公共休息室集合，塞德里克·迪戈里正在和几个七年级的同学一起，给一年级的学生发热水和饼干。“斯普劳特教授去天文塔了，这里我在负责。放心吧，没事的，一点小动静而已，格兰芬多的韦斯莱兄弟天天闹的动静比这还大呢。在学校快一年了，还习惯吗？需不需要我们去找你姐姐过来？”塞德里克柔声安慰一个一年级小妹妹，小姑娘看着他，红了眼又红了脸。 　　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几乎同时冲进各自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安抚焦躁的学生，天文塔上又迎来一道闪电，特里劳妮教授战战兢兢地跟在麦格后面，手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不不不，米勒娃，让我回自己的塔楼待会，看在梅林份上，现在可不是出门的好时候。”特里劳妮的眼珠子滴溜溜在眼眶里乱转，不敢正眼看一眼天文塔。 　　“哦，西比尔。”麦格教授不耐烦道：“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报出口令，胖夫人给她打开休息室入口，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年级的几个同学正在焦灼地观察着天文塔的动向。　　“请同学们保持安静。”麦格掷地有声地面对她的学生，“霍格沃茨出现了异动，不过我向各位同学保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教授们都会把你们平安地送出学校。李·乔丹！”麦格突然吼道：“你听见了吗？”　　李·乔丹耸肩，无奈地向麦格解释。“我只是想问罗恩·韦斯莱，哈利·波特去哪了。”　　麦格蓦地睁圆了眼睛。“我用天眼观察了一阵，天文塔上是伊莲。”特里劳妮语气平淡，好像在谈论天气。“哈利·波特是往天文塔跑了。”　　巨弩调转炮口，向地面射出三支箭矢，三支箭掠过远处的湖面，一路追击逃跑的食死徒。伊莲三转炮口，更远处还有两个人，一个成年人，另一个看身形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少年，那是间谍西弗勒斯·斯内普和德拉科·马尔福。“今天下午，《唱唱反调》发出了爱米林·万斯的讣告，你出卖了她。”她没有用疑问句，她用的肯定句。这就是间谍，他们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地在各方势力间游走，为了在某一组织内爬得更高，把自己的队友一个个卖掉，用他人的鲜血为自己换得最大的利益。道德是不存在的，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卖队友是不会问良心的，他们有一个更好的借口：叫做更伟大的利益。　　架势已经摆好了，她早就想动手了，这正是个好机会。凤凰在她耳边再次唱起哀歌。“你说不必杀？你看我架势可是做足了，现在说不杀，理由呢？”伊莲问福克斯，凤凰哀伤地啄了她一口。“好吧，邓布利多，你既然说不必杀，我就看看，你留下的这个人，究竟发挥着什么作用。”她收起巨弩，勾动丝线，让邓布利多的遗体躺平，在他身上盖了块白布。　　这个老头就这么从容不迫地进行到这一步，没有留给敬重他的后辈半分准备，唉，有人不知该怎样伤心。想到此处，她心有灵犀般回头，看见哈利惊骇地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恐惧、震惊、悲伤、哀愁，种种情绪漫上他的眼睛。“伊莲……”他沙哑着嗓音，一步步慢慢走向她。“这是……”　　不，我不相信，告诉我，这是一个梦。邓布利多，他是当今世上最伟大的巫师，我所遇见的最了不起的人，他……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　　“他死了。”伊莲简单说道，心里默默补充一句，肉身死了。　　哈利跪在邓布利多的遗体前，连额头上疤痕的疼痛都忘光了。伊莲站在他身后，不言不语。又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接近了，米勒娃·麦格和斯普劳特教授一前一后赶来。“不！”麦格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彻骨的哀伤席卷而来。“邓布利多教授！”斯普劳特大声哭起来。悲伤的氛围在天文塔上蔓延，很快，这样的伤痛将会在整个霍格沃茨徘徊不去。　　斯拉格霍恩、弗立维、霍琦夫人、维克多教授带领七年级的学生冲出城堡加固学校的保护咒，比他们跟早一步的是海格，他咆哮着，带着一个小巨人冲了出去。“海格！海格回来！你一个人，不是那些食死徒的对手！”麦格喊道。　　东西塔楼的灯都亮了，有更多的学生走了出来，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胆子小的女生正在哭泣。　　北海之上一道不属于人间的光芒亮起，苍鹰卷着海风托起了一盏灯，光芒穿透深重夜幕、重重雨帘，落在仙人清澈的瞳眸里亮起，伊莲退至闪电最明亮的地方，在雪亮光芒映照下，她闭上了眼睛。　　我在哪里？小天狼星·布莱克有些茫然，前一秒钟他还在战斗，后一秒，黑雾就笼罩了他。他定定神，觉得自己的姿势十分奇怪，仿佛是刚刚战斗得精疲力竭，倒了下去。光，哪里有光？一团绿幽幽的火种吸引了他，他想伸手去碰触。“你在想什么呢？”一个熟悉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我撑着你呢，不会让你倒下去的。”　　“伊莲。”小天狼星轻松地笑起来。　　“嘻嘻，我来得正是时候。”伊莲牵引着他，看向那盏幽幽灯火。“过去看看吗？它正在指路呢。”两个人向绿光处走去，小天狼星感受着自己灵魂的重量，他发现自己现在不需要呼吸，这种状态让他感到非常不习惯。“有人在那里。”他停下脚步，定定看着来人。　　邓布利多穿着他死去时穿着的巫师服，站在光点那里等着他们，看见携手而来的两人，他张开双臂欢迎他们。“邓布利多！你……”小天狼星看见邓布利多，突然结巴了，“你……怎么……”　　“别这么惊讶，小天狼星，人总有这一天。”他的语气轻松愉快，“倒是你，我真高兴你没有倒下，坚持到我们到来的那一刻，我想你一定战斗得非常勇敢。”　　“我很荣幸。”小天狼星平视着邓布利多，“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这样畅快淋漓地打一场。”　　“恐怕机会不多了。”邓布利多微笑，转向伊莲。“我要去那里了，你确定不要这盏灯了吗？”　　“它没有用了，就让它为你指一次路吧，我给你换一个人。”伊莲伸手轻轻一指，“我要他。”她将灯推向老人家，邓布利多从善如流接住了灯。“我们往出口去了，老人家，就此别过。”　　邓布利多用唱歌般的声音说：“也对，时间到了，我要去那边给自己抢个位置。后面还有三个孩子，你得提醒他们赶快跟上。”　　他们继续往出口前行，再前面，詹姆和莉莉正等着他们。　　“伙计！”詹姆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还继续我们的冒险么？”　　“当然要继续！”小天狼星斩钉截铁地回答。“可惜，看来你要多等上几十年，不，也许是一百五十年。”　　詹姆两手一摊，“我还能说啥。好吧伙计，就这么说定了，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　　莉莉朝小天狼星微笑挥手，她冲伊莲说：“谢谢。”　　“谢字什么的，就不需要再说了，你生了个好儿子。”　　说话间，另一个身影悄然而至，是那个沉默的拉文克劳幽灵。　　“明明闪电，照我归途。”海莲娜抬起她楚楚动人的面庞，灰色的幽灵身上第一次拥有了亮丽的色彩，“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前路漫漫，你们保重。”　　下一道闪电劈开了前进的道路，小天狼星拉着伊莲，迈向出口，他看见自己的身体，以一个古怪的姿势斜仰着看天，他落下去，融入了自己的身体。“啪……”一个小木偶掉了下来。“我给你做的替身不错吧。”伊莲眼中满满的小得意，“很废功力的。”小天狼星紧紧握住她的手，他们四顾一圈，阿兹卡班寂静如同坟墓，摄魂怪不见了，卢修斯·马尔福和他的同伴倒在废墟里，他的胸膛还有微微起伏，其他人都死透了。“埃菲亚斯·多吉，过来帮个忙。”他召唤守护神传话给凤凰社，“我在阿兹卡班，这里有几具食死徒的尸体需要处理。”　　这个世界安静了，哈利悲伤地按着邓布利多的胸膛，希望能感受到邓布利多胸腔里依然有心脏在跳动。教授们哀伤的表情他看不见，宽慰的话语他听不见，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他的头顶，一股暖流自头顶流向四肢百骸，他的身体震了一下，擦去迷蒙泪水，抬头看见伊莲正低头观察着他。“伊莲……”哈利哽咽了一声。　　“人生百岁，草木一秋。凡此经历的种种，无非是为了最后的别离。他已经准备妥当，你别太难过了。”伊莲捏了捏他的肩膀，她面上流露着的悲伤，用以掩盖眼睛里不易察觉的冷淡疏离。　　赫敏两只眼睛红得像桃子，她走过来，坚强地从伊莲手上接过哈利，伊莲走开不远，听见赫敏在哈利肩上放声大哭。　　一道蓝色的闪电劈入禁林，惊雷勾动天火，斩断林中粗壮的树木，禁林的生物在惊惶中四散奔逃，马人首领慌乱中扔掉了拉文克劳的冠冕，包着冠冕的手帕燃烧了起来，接着冠冕内部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喊叫，血一样的液体浸透了冠冕躺着的土地。海中央一块礁石上，赫尔加一跃而起。“那是我好友罗伊娜的遗物啊！”她冲出自己的魔法阵，幻影移形向电闪雷鸣处奔去。　　赫尔加的身影穿过霍格沃茨的前坪向远处的禁林急急而奔。“那是……？”禁林里马人们砍出一条隔火带，赫尔加在隔火带外，念咒熄灭了火焰，冲进火焰燃烧后的废墟，在草木灰烬中找到了拉文克劳破碎的冠冕。赫尔加双肩耸动，大放悲声。“呜呜……好友罗伊娜啊……”　　马人贝恩踢踢踏踏走进空旷的火场。“这位女士。”它不客气地说，“你们这些巫师引来闪电燃起烈火，破坏了我们的栖息地，真是太可恶了！你在此地徘徊不去，是等着我族人的箭吗？”　　“呜呜……”赫尔加拾起冠冕烧得焦黑的残片，擦拭眼角。“老友萨拉查，你的后裔真是狠啊。好友罗伊娜，我连你最后的遗物都没能保住……”　　萨拉查、罗伊娜，老友和好友，这几个关键词钻进马人贝恩的耳朵，他提高了嗓门，问道：“女士，你……你是……”　　“你想问，我是谁？”赫尔加回复了一贯冷淡的语气，平静地回答：“我不过是一个忍不住回忆往昔的伤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