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七月十五盂兰会,龙溪镇一年一度的中元节放河灯即将开始。
即使在这个荒乱岁月,人们仍然难以忘却对已逝亲人的深深怀念,放盏河灯,照亮阴阳两隔的黑暗,让逝去的亲人找到回家的路。
也有人说,死去的冤魂怨鬼,终不得托生,缠绵在阴间通往阳间的暗黑里,河灯可以点亮孤魂野鬼托生之路,使他们在这一夜得以托生。
七月的黄昏,天边的晚霞刚刚烧尽,青石板的街道微微泛着白光;暑气渐消,穿城而过的河流,微波荡漾;系在河两岸的竹篷小舟轻轻晃动;河边的街巷里开始人流涌动:少女沐浴后,轻衣薄衫,长发飘飘,脚踩木屐,在青石板上踏出“笃笃”的古老木琴声;儿子搀扶着年迈的父母,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婴儿,小孩子手挽手一路蹦蹦跳跳;人们在河两岸聚集,街道两边的房屋、木楼,临街的窗户敞开着,不时有人从里面探出头;一座座石桥上,也挤满了看河灯的男女老幼,他们不时前后张望,期盼着河灯从上游漂来。
月亮渐渐升起,城隍庙里传出悠扬的笙、管、笛、箫声;成千上万的河灯从上游拥挤着,往下游漂浮过来;无数盏被点亮的莲花缓慢、镇静、安详地漂浮在河面,一时间“万点银花散火城”的壮观景象展现在人们眼前。
河两岸的孩子们,拍手叫绝,跳脚欢迎河灯的到来;大人则都屏息凝神,陶醉在灯光河色之中。
灯光照得河水幽幽地发亮,水面上跳跃着天空的月亮;河灯从两岸的人们身边经过,从一座座石桥下钻过,从一叶叶竹篷小舟绕过;月亮来到中天时,河里已经漂满了河灯,并渐渐地从繁华的景象走向了冷静。
这期间,有的漂到半路就灭了,有的被岸边的野草和竹篷小舟挂住,还有的被岸边的孩子用竹杆捞起;越往下游,就越显得荒凉、孤寂,到最后,远处的河水也逐渐变得暗了下来,此时看河灯的人们,心里便涌起了莫名的空虚和惆怅……
河里变得冷落,岸上也冷落起来,人们渐渐散去。
看河灯回去的人们,都已睡去,只有天空的圆月和皱起波浪的河水还在静悄悄地赶路……
几声清脆的枪响,打破龙溪镇中元之夜的宁静,土匪开始攻城了。
龙溪镇的南门外,三四十个土匪借着月光,朝城墙上放了几枪后,土匪喊话道:“城上的人听着,把城门打开,让我们进去,可以免你们一死。”
俞成龙和秦子常靠在女墙后面,十五名团丁也抱着枪蹲在城墙上,另外三名团丁被派去西门看守水匣。
俞成龙低声命令团丁:“把头低下,等土匪走近,瞄准了再打。”
土匪见城墙上没动静,两个土匪各点起一支火把,向城门走来。俞成龙看见土匪走近城门,起身挥枪,“啪,啪”两声枪响,两个土匪应声倒地,随后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城墙上,飞起的沙石土屑溅到俞成龙、秦子常和团丁们的脸上。
一阵枪声过后,土匪抬起两架云梯,冲到城下;月光里城下的土匪影影绰绰,俞成龙大喝一声,“打。”
团丁们举枪瞄准城下的土匪,扣动扳机,三四个土匪中弹倒地,其它土匪丢下云梯,鬼哭狼嚎地往回逃窜,又是一阵密集的子弹打到城墙上,两个团丁一头栽倒在地。
又一拨土匪在身后土匪的掩护下,往城墙冲了过来,冲过来的土匪身上披着浇湿的棉被,子弹打在棉被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土匪架起了云梯,开始往城墙上爬。
“子弹,子弹怎么打不死土匪?”一个团丁哆嗦着说。
“听说土匪里有人练就刀枪不入,果真如此?”另一个团丁说。
俞成龙喝道:“不许胡说,只管打。”
这时两个土匪已爬上城墙,叶付龙冲到一个土匪面前,举枪刺杀,刺刀穿透土匪的胸膛,叶付龙抬脚把土匪踹到城墙下,嘿嘿地笑着说:“什么刀枪不入,他们披着湿棉被。”
另一个爬上城墙的土匪,和陈富贵扭打在一起,陈富贵一口咬掉土匪的鼻子,满脸是血的土匪惨叫着在城墙上翻滚,黄月民过来和陈富贵抬起没有鼻子的土匪,往城墙下抛去,被抛出去的土匪砸到还在往上爬的土匪身上,他们一起摔下城墙。
俞成龙一直让秦子常躲在自己身后,猛然回头时,发现秦子常已无踪影,俞成龙用目光四处搜寻,却见秦子常手提一把利斧沿石阶爬上城墙,冲到云梯前,一斧劈向爬上来的土匪,土匪惨叫着跌下城墙;秦子常又抡起利斧,砍断架在城垛上的云梯,云梯和爬了一半的土匪一起跌落在城墙下。
俞成龙一边挥枪向城下的土匪射击,一边大喊:“子常,把身体低下,把身体低下……”
秦子常又冲到另一架云梯前,刚举起斧头,一颗子弹打在斧刃上,火光四溅,秦子常手里的斧头被震飞;爬上来的土匪飞扑过来,把秦子常按倒在城墙上,抡起砍刀,向秦子常砍过来。
俞成龙甩手一枪,子弹穿过土匪眉心,从后脑飞出,土匪脑浆四溅,仆倒在秦子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