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胀胀沉沉,身体忽冷忽热,麻一阵痒一阵。 扶绪意识是清醒的,可是身体躯干怎么也动不了。。 尝试几次动动手指皆以失败告终,她无奈地保持了活死人的躺法,老老实实等待身上的毒劲儿过去。 那日射伤她的箭从背后来得悄无声息,加上有夜色的隐蔽,不仅她没发觉,连她面前的杨戬也没注意到。 她不知自己究竟晕了多久,总之自她意识清醒后,就一直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期间有人来过几次,为她把把脉,喂她喝些药汁,再时不时地叹几口气。 扶绪睁不开眼睛,却也能想象到这人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的模样,大概是觉得她命不久矣。 箭尖上淬的毒|药性约莫是蛮大的,她凤凰为魂体,又以上古灵玉为肉身,都被毒成了这个鸟样。若她再普通一点,估计已经去见她的母亲与族人了。 精神还是有些乏累,她思考了一会儿,困倦上涌,迷迷糊糊再次睡去。 临睡过去前,房门“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在她床边站定。这人看了她半晌,又将手覆上她的额头。最后这人拎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床边。 他仿佛在削着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规律。扶绪越听越困,终是睡着了。 *** 无梦,好眠。 再睡醒时,毒性已经褪了小半,她的手指与嘴唇皆可小幅度动作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不知那人还在不在。 嘴唇有些干,喉咙也有些痒,她缓缓地用舌头舔了舔唇瓣。 “醒了?” 是杨戬。 原来方才进来的是他。 原来他没有走。 “听得见我方才说什么了吗?”他问道,“若是听见了,动动手指。” 他方才只说了两个字而已…… 然而扶绪还是听话地动了动。 “那便好。”他起身走了几步,又回来坐下,把她扶起来靠在他身上,“姜师叔说,只要你能有意识,就基本无大碍了。来,把药喝了。” 药汁苦得很,甫一下咽,扶绪便被直冲内腑的苦意激得一阵恶心。然一腔难受说不出,只得顺着他的手,把药一勺一勺咽下去。 一碗药喝完,费了他二人不小的力气,他又小心地扶她躺回了床上。 扶绪本以为,自己当初没死在聿潜剑下,前几日没死在魔家四将毒箭上,都是老天垂爱,没想到老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既然醒了,我有几个问题实在等不及想问你。”他又拿起方才削的东西,一下一下削着,“若是方便回答,就动一下手指。若是不便回答……” 说到这,他顿了片刻,扶绪以为他要说“若是不便回答,就不必动了”,心里渐渐漫上暖意。 可这暖意还没把她的心捂热乎,她就听他轻笑一声,继续道:“若是不便回答,就等你彻底醒过来再说,我等得起。” “……”郁闷。 他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样,解释道:“毕竟这是丞相府,你又是一个陌生人,我没那个筹码来赌。早些问清楚,大家都安心。” 虽然他说的很在理,扶绪还是有些郁闷。 我可不是个陌生人,她想,我几次与你交过命了,难道这份交情不可靠吗? 只是目前不能说而已。 她微动手指,示意他可以问了。 “是否来自朝歌?” 她缓缓在床上写了个“不”字。 “是否与纣王,或是闻太师相识?” “不。” 不仅不认识,纣王只是听其他仙僚提过几次,说得还都是“殷商气数已尽,百年基业毁在了这纣王手里”云云。 至于闻太师,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不是殷商的细作。”这并非问句。 “不。”她一笔一划,写得很重。 屋子里静了片刻,随后他笑了:“嗯,够了。” 够了? 等不及问的就只有这三个问题? “其余的问题,等你能开口了,我再来问。”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其实扶绪很想问他战况如何了,可眼下发不出声音,只得作罢。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扶绪开始琢磨一件事。 他的第三只眼是天眼,可以看清一切虚幻。 那他能不能看出她这幅肉身内藏的乾坤呢? 正在思考着,倏然听见房门再次被推开。 来人脚步声不如杨戬的沉稳,但也十分有力。 他径直走到她床前,坐在杨戬拎过来的椅子上,轻而缓地开口:“听杨师侄说,你的意识清醒了。” 是姜子牙。 他的声音里带着老人独有的亲切,又带着身为一国丞相的威严。 “老夫名为姜子牙,本是一闲散山野村夫,有幸得先王赏识,任老夫为丞相,辅佐武王成大业。” 扶绪急促地动了动手指,示意他快些跳过介绍自己的部分,她并不感兴趣。 但姜子牙似乎没看懂她的提示,又东说西说地介绍一番西岐的风情。直到扶绪再也受不了他的磨叨,打算静下心睡觉时,他才悠悠地步入正题。 “先前老夫来为姑娘你治伤时,发现你的身体情况似乎与常人不同。”他想了想,委婉道,“魔礼青的归元散乃是天下至毒,杨师侄带你回来时,我本以为你没救了。可是今日探你的脉搏,却发现并非如此。毒性在你的血液里,只一晚的时间,被溶解了大半。姑娘可练过独门功法?” 原来只过了一晚。扶绪有些好奇,昨夜杨戬是怎么带着她在层层商兵中脱困的。 等她能开口了,定要好好问问。 见她没反应,姜子牙又问了一遍:“姑娘可练过独门功法?” 对于这个问题……无论练没练过,她此刻也回答不了啊。她不禁腹诽:姜子牙这么傻,真能当此大任么? “抑或说,姑娘可是并非寻常人?是老夫的某位道友?还是某路来相助武王的神仙?” 扶绪本就不打算瞒着姜子牙她的身份,于是她微动手指,默认了这个说法。 “哈哈哈。”姜子牙的声音里满是愉悦,他扶着胡子,满意的点头,“师父曾说西岐‘有贵人相助’,原来便是姑娘你。” 扶绪想了想,不知自己能“贵”在哪里。不过刚刚露面就被毒箭戳得半死,“贵”的方式倒是蛮稀奇。 手指微动,又写了个“不”字。 “哈,老夫明白。老夫会暂且保守秘密,不将姑娘的身份对外公布。”他一语双关,表明了既不会说出她女儿家的身份,也不会说出她“贵人”的身份。 和姜子牙说这一会儿,她又乏了。 身体果然还是自己的好用,上古灵玉再有神通,也不如她的凤凰真身。 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姜子牙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他客气的告辞,扶绪等他离开,沉沉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