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笑道:“立得大志,方可行得大事,况我中原之境,地灵人杰,虽此时遭难,但只要百姓仍在,区区鞑虏,又有何惧哉!”
宗泽听后,放声大笑,拍拍岳飞肩膀,说道:“说得好,你我二人,师生同心,你既有此雄心,我便遇事多听你言,且看能否在入土之前见我大宋涅槃重生!”
二人携手大笑,而后落座,宗泽又问:“依你之见,若是康王殿下不肯出兵檀渊,只肯提兵东平,老夫该当如何?”
岳飞轻笑道:“康王殿下必定会听汪伯彦等人之计,提兵东平,待金人北归之后再作计较,而若是不肯听恩师之见,又好似无心相救东京被困父兄,因此殿下必会令恩师率小股人马进军檀渊,又着人四处宣扬殿下就在恩师军中。如此一来,便可以恩师少量人马吸引金军目光,又可全其忠孝名节,岂不是两全其美?恩师只需依殿下所言,在檀渊打上几仗,杀杀金军威风,便可保留实力,以免孤军深入。待得金军退后,恩师可力劝殿下继位,到时免不了是个从龙之臣,朝堂之上,也定有恩师一席之地。”
宗泽听后有些疑惑,问道:“如今诸事未明,鹏举何以如此笃定?”
岳飞听后心中失笑,暗道:“我总不能说我已经知道北宋将要灭亡,徽、钦二帝并王室子弟都要被金军俘虏北归,最终二帝身死五国城吧?”于是只能略带神秘地笑道:“此乃我由如今局势所分析出的必然,恩师不必多问,只需看事态如何发展便是。”
宗泽笑道:“神神秘秘,莫非你真的是诸葛武侯重生不成?也罢,且待我看上几日,看你所言是否为真。”
师生二人又对坐闲谈一会,看着夜色已深,岳飞便起身告退,回营歇息,只留下宗泽一人还在回味岳飞所说之事。不得不说,今日岳飞之言,确实令其大受震撼,但如今无人之时,仔细盘算,却又似乎合情合理。宗泽也知道自己性格刚直,若非危亡之时,并不为帝王所喜,经岳飞这一番分析,才发现自己一直以为如今的康王还和当年在京师之时那般礼贤下士,恭谦有礼,却没想到时事相异,早已物是人非,尤其回想起自己为其提议起兵檀渊,缓解东京之围时,康王虽然表面倾听,但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耐和阴暗,令他感觉毛骨悚然。
其实在岳飞说完那一瞬间,宗泽便有了心灰意冷之感,心中嘲笑自己为官一生,却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看得透彻,便是自己再做努力,也是难以力挽狂澜。故而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一无是处,只为后人徒添笑柄。
但宗泽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意志之坚,远非常人可比,短暂失落后便立即释然,自己只是一心报国,便是天意弄人,事不可为,也非自己之祸,行事存于初心,哪怕以身殉国,也无愧于心。虽然信心恢复,但其实已是心存死志。
但随后又听岳飞盟誓,心中更为震撼,他虽然知道岳飞心存大志,却不想如此高远,因此受其感染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想要看看岳飞所言是否为实,若是可信,便听其所言也并非不可,反正只要自己一心为国,区区虚名又何足道哉。想到这里,宗泽心中安定,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