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诸将议毕举事细节后,各自散去,宗泽叫住岳飞,问道:“鹏举,今日我见你闷闷不乐,似乎有心事,可是老夫之计有失策之处?”
岳飞连忙说道:“恩师之策大善,若能依计而行,则中原必复。只是学生担心奸臣阻挠,圣上不准,因而不乐。”
宗泽叹口气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圣上尽忠心之言了,此事若圣上不许,则老夫当听你之言,激流勇退便罢。”说完转身离去。
是夜,宗泽皱眉深思许久,最终下定决心,提笔写在奏章一封,言道:“臣自留守京师,夙夜匪懈,经画军旅。近据诸路探报,敌势穷蹙,可以进兵。臣欲乘此暑月,遣王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怀、卫、浚、相等处,遣王再兴等自郑州直护西京陵寝,遣马扩等自大名取洺、赵、真定,杨进、王善、丁进、李贵等诸头领各以所领兵分路并进。既过河,则山寨忠义之民相应者不啻百万,契丹汉儿亦必同心抵御金人。事才有绪,臣乞朝廷遣使声言立契丹天祚之后,讲寻旧好。且兴灭继绝,是王政所先,以归天下心也;况使金人骇闻,自相携贰邪?仍乞遣知几博辩之士,西使夏,东使高丽,喻以祸福。两国素蒙我宋厚恩,必出助兵,同加扫荡。若然,则二圣有回銮之期,两河可以安贴,陛下中兴之功,远过周宣之世矣。愿陛下早降回銮之诏,以系天下之心。臣当躬冒矢石,为诸将先。”宗泽一气呵成写完奏章,又以火漆为印,命人星夜送往扬州高宗皇帝处。
数日之后,奏章到达扬州,是时黄潜善为左相,而汪伯彦为右相,二贼把持朝政。收到宗泽奏章后,汪伯彦说道:“前番守护东京,联络关中,宗泽已立大功,若是此时圣上信其言,准其北进之言,其功之大,过于天矣,到时黄公与吾将何处容身?”
黄潜善闻言,点头赞同其言。于是二人入宫面圣,对高宗皇帝进谗言道:“如今宗泽留守东京,聚两河匪类,又节制关中,兵势之大,竟逾百万之众。若予其钱粮,使其北进,则中原之地可复。然所谓功高盖主,其在东京数败金人,以致河南百姓只知有宗泽,而不知有陛下矣。若其得两河之地,尽复中原,势必民心更盛。陛下岂不记得当年陈桥事乎?”
高宗皇帝自来扬州之后,喜江南繁华,于是醉心其中,将朝中大小事宜,全都交由黄、汪二贼全权处置,而自己则在温柔乡中每日里醉生梦死。如今听黄、汪二人之言,心中惊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问道:“二卿之言甚是,不过这奏章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黄潜善说道:“便回书于宗泽,就说连年战乱,又有靖康之祸,国库内虚,百姓亦贫,一时间难以筹措钱粮,北进之事,暂且搁置,待得秋收之后再议。圣上以为如何?”
高宗皇帝闻言大喜,说道:“便依卿之意即可!”
很快宗泽便收到回书,看完之后掩面泪流,叹道:“吾志不得伸矣!”当夜,宗泽于院中枯坐一夜,次日便形容见老,随后便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