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苗刘之乱平定,而一直在朝中维持稳定的朱胜非为了避嫌而上奏请辞,并向高宗皇帝举荐吕颐浩和张浚,高宗皇帝准其奏,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吕颐浩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兼御营使,张浚则被升任知枢密院事兼川陕宣抚自制使。
这半年多的颠沛流离,又有苗刘之变的惊吓,使得高宗皇帝也不得不反思自己的问题。来到建康府后,他又下一道罪己诏,大略为:“一曰昧经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难之远图;三曰无绥人之德;四曰失驭臣之柄。”并命人将此诏张贴于朝堂之上,遍谕天下。而后又听从众臣之言,出得不少政令,如减低赋税,改革吏治,将三省并一等等。
虽然高宗皇帝表现出一副要有所作为的样子,但实际其内心对于金国的恐惧却是有增无减。他先是派人送降书给粘罕道:“愿用正朔,比于藩臣。”
又亲书降表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与金军南侵统帅粘罕之前,其中更是极尽奴颜屈膝之事,写的声情并茂。书曰:
“谨致书国相元帅阁下:
某昨遣洪皓输恳切之诚,惧道涂梗塞或不时布闻。则又令崔纵进书御者,既遣使者于庭。君臣相聚泣而言曰:‘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大国之征小邦,譬孟贲之搏僬侥耳。以中原全大之时犹不能抗,况方军兵挠败,盗贼侵交,财贿日朘,土疆日蹙,若偏师一来则束手听命而而已,守奚为哉?’
自汴城而迁南京,自南京而迁扬州,自扬州而迁江宁。建炎二年之间,无虑三徙,今越在荆蛮之域矣。所行益穷,所投日狭,天网恢恢,将安之耶?是某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一身彷徨,局天蹐地而无所容厝。此所以朝夕鳃鳃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己也!恭惟元帅阁下以宗英之重,行吊伐之师,谋略如神,威权不世,其用兵之妙与黄帝争驱逐。北平契丹,南取中国,极天所覆,混为一区,此岂载籍所有哉!故愿削去旧号,自此一为臣者。盖知天命有归,而欲仰以成缺,天下至尊之人也如此。则愿以小邦尽奉金珠玉帛者,大金之外府也。学士大夫者,大金之陪隶也。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无有二上矣!亦何必劳师远涉,然后为快哉?
昔秦并天下可谓强矣,而不废卫角之祀。汉高祖成帝业可谓大矣,而不灭尉陀之国。周武帝兼南北朝可谓广矣,而许留萧察以为附庸。故曰:‘竭山而畋者非善畋者也,竭泽而渔者非善渔者也。伏望元帅阁下恢宏远之图,念孤危之国,回师偃甲,赐以余年。倘异时奉事之诚,不足以当保持之意,则移师问罪,何难之有?某亦将何辞?呜呼!中天而立,至威也;相时而动,至明也;存人之血祀,至信也;全人之肝胆,至仁也。兼是四者在阁下德为何如?在某之感为何如?不宁惟是而已。大军一回,则数百万之生灵永保室家,数万里之山河永成井邑。亦大国之利也!孰与夫皇?皇称兵而自残其一统之内哉。今社稷存亡,在阁下一言。某之受赐,有若登天之难;而阁下之垂恩,不啻转圜之易。伏惟留神而特加矜察焉!”
这份“恳切”的求和书信送至粘罕处后,粘罕笑着对手下众将说道:“赵九不足惧矣!”
而此时的东京留守杜充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随着各处州郡陷落,每日各处盗匪劫掠的求援信如雪片般飞至其案头,令其如坐针毡。想着不知何时金军便会来到汴京城下,到时自己只怕是插翅难飞,而如今高宗皇帝人在建康,甚是安宁,心中便愤愤不平。凭什么自己身处前线,而跟随皇帝的臣子们便能得享太平。
杜充越想越气,便将众人召至堂上,说道:“如今天子已至建康,前有苗刘之变,某欲率军拱卫天子,诸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