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又叹口气道:“天不予我,如之奈何?不过大寨已毁,便是宋军想要再次据险而守,也是不能,此次也算为我大军西进铺平了道路,待得明年春暖之时,再率大军西进也不算迟。”说罢下令全军撤回凤翔休整,只待明年再战。
兀术退军不提,这边吴璘弃了山寨,大军一面向阶州撤退,一面于沿路各处险要处布防,苦等一日,却是未见金军前来追击,于是派探马复返和尚原探查金军动向。直至日暮,探马回报,金军已经全数撤离和尚原,往凤翔方向去了,吴璘这才放下心来,撤了各处伏兵,追赶大队人马去往阶州。
和尚原已失,吴璘在阶州安顿好人马之后,自己则率数十骑往仙人关而去。
入得关中,见到吴玠,吴璘跪地请罪道:“末将失察,被金军趁夜偷营,失了和尚原,还请节度降罪。”
吴玠此时已经探得金军攻下和尚原,因此并不吃惊,看了一眼跪于地上的弟弟,冷声说道:“虽说我本有意弃守和尚原,但却不是这般丧于金人之手,临阵不察,对敌之时掉以轻心,便是你为将之过。本当斩首以正号令,但念你数度有功,此番先留你性命,以观后效。如今命你回阶州取旧部往杀金坪驻扎,以御金军。”
吴璘连声称“是”,而后起身告退,不日便将原本驻扎于和尚原的所部兵马尽数迁往仙人关旁的杀金坪处驻扎,与吴玠大军所在的仙人关遥遥相望,紧扼入蜀要道。
这边吴玠等人退守仙人关不提,却说兀术大军返回凤翔之后,正在为和尚原一战未能尽歼吴璘大军而郁闷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说伪齐已经取了洮、岷二州,兀术大喜过望,急取战报来看。
原来就在兀术攻打和尚原之时,秦州观察使、熙河兰廓路马步军总管关师古单骑降于伪齐,使其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了洮、岷二州。
关师古本是关圣帝君旁支,于西北边境屡立大功,尤其在饶风关之战前与金军周旋,取得不俗战果,因功被封秦州观察使、熙河兰廓路马步军总管。其手下有精兵三万,乃西北抗金队伍中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张浚在川蜀主事之时,对关师古十分赞赏,将其与吴玠、王彦、刘子羽并列,予以重任,而关师古也不负其所托,紧扼陇西要害,使得金军难以寸进。
但这一切都随着张浚被调离川蜀之后发生了变化,绍兴三年夏,关师古驻扎的洮、岷二州因连续作战,军粮不济,关师古数次修书至川陕宣抚处置司求粮。但此时张浚已去,接任的川陕宣抚副使卢法原新到,各处皆不受其节制,虽然有心相助,却是难以调动蜀中粮草以解关师古之急。万般无奈之下,关师古只得越级上奏朝廷,以求军粮,但奏章传了出去,却是再无回音。
眼看夏去秋至,秋去冬来,二州余粮已经无法供给大军越冬,而川陕宣抚处置司除了在夏末送过一批军粮外,再也没有一粒粟米送到,而数封投往朝廷的奏章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眼看秋粮也要吃尽,军中不和谐的声音越传越烈,已经有数位将领来向关师古讨粮,并声称若是再不见粮,只怕军中哗变,后果难料。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关师古虽然为一军主帅,但若是无粮,只是用言语搪塞将士,也非长久之计。
关师古一人在营中闷坐,心中愁苦却是无人诉说,这连日来的烦心事令其红脸都有些发黑,原本颌下的美髥也无心打理,眉宇间的“川”字更是越拧越深。
粮、粮、粮,上何处取粮?这个问题在关师古心中久久不散,突然间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