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铨这一封上书传至朝堂之中,百官皆闻之色变,临安府中百姓亦闻得此事,群情汹汹,甚至一夜之间,城中皆贴满告示,上书大字道:“秦相公乃奸细!”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而高宗皇帝案前更是堆起厚厚一打奏章,无一不是请求废除和议之事。无奈之下,他只能将秦桧唤来,说道:“朕本无黄屋心,今横议若此,据朕本心,惟有养母耳。”
秦桧闻言说道:“臣等比以金使及境,各进愚计,务欲接纳适中,可以经久。朝廷之体,贵在缜密,不敢漏言。闻铨上章历诋,盖缘臣等识浅望轻,无以取信于人,伏望睿断早赐诛责,以孚众听。”
高宗皇帝沉思许久后说道:“卿等所陈,初无过论。朕志固定,择其可行。中外或致于忧疑,道路未详其本末。至小吏轻诋柄臣,久将自明,何罪之有!”
于是命秦桧草拟圣旨道:“北使及境,朝廷夙夜讲究,务欲上下安帖,贵得和议久远。铨身为枢属,既有所见,自合就使长建白。乃狂妄上书,语言凶悖,仍多散副本,意在鼓众劫持朝廷。可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送昭州编管,永不收叙。令临安府差使臣兵级押发前去,候到,具日月闻奏。仍令学士院降诏,布告中外,深知朕安民和众之意!”
胡铨被贬之后,群臣更为激愤,纷纷替胡铨进言。最终不胜其烦的高宗皇帝终于放下其伪装,开始露出其独断专行了真面目来。他下诏道:“朕以眇躬,抚兹艰运,越自初载,痛二帝之蒙尘,故兹累年,每卑辞而遣使。不难屈己,徒以为亲,虽悉意于经营,终未得其要领。昨者惊传讳问,恭请梓宫,彼方以讲好而来,此固当度宜而应。朕念陵寝在远,梓宫未还,伤宗族之流离,哀军民之重困,深惟所处,务适厥中。既朝虑而夕思,又广询而博访,言或同异,正在兼收,事有从来,固非创议。枢密院编修官胡铨,职在枢机之属,分乖廉陛之仪,遽上封章,肆为凶悖,初投匦而未出,已誊稿而四传,导倡陵犯之风,阴怀劫持之计。倘诚心于体国,但合输忠;惟专意于取名,故兹眩众。闵其浅虑,告尔多方,勿惑胥动之浮言,庶图可久之大计。”
此诏一出,秦桧如得尚方宝剑,但有进言者,便以此诏戒之,最终使得群臣敢怒而不敢言。
等到朝中安定之后,高宗皇帝将王伦一番斥责后,命其与金使重新定议诏书之事,务必将江南改为宋,诏谕改为国信,如不受封册,不遣泛使,皆当先事言之。
临了,高宗皇帝特别强调道:“朕受祖宗二百年基业,为臣民推戴,已逾十年,岂肯受其封册!兼画疆之后,两国各自守境,每事不相关涉,惟正旦、生辰遣使之外,非时不许往来,朕计已定。”
王伦闻言诺诺而退,来见张通古。此时张通古正以赵鼎旧府为驿所,这数日来也是胆战心惊,每日里闻得院外人声鼎沸,咒骂之声不绝于耳,更时有死鸡、狗血于夜间掷于院中,早已是不堪其扰。如今王伦受命而来,张通古也恐相逼过急,反坏了和议大事,回朝之后,难免受到金熙宗责罚。于是便依高宗皇帝之议,更改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