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被道悦这一句话唬的神魂出窍,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上师此言何意?”
道悦凝神盯着岳飞,沉思良久后才说道:“二十年前在沥泉山上,你得沥泉枪而来,我师见你神异,便用望气之术观你前程。但见大鹏展翅,翱翔天际,但却有一朵乌云压顶,难得善终,故传书于老衲,此局正应在二十年后,故有今日之缘。”
“但方才听你在门外所言,再用望气之术观你,却是让老衲大为不解,眼下你的气象是大鹏落于峭壁,群鸟如箭,直冲天际,乌云虽然依旧,却被硬生生破开一道缝隙,隐有曙光散落。”
“老衲行走世间多年,曾看破无数人的前程,但人的运命自有定数,非人力可逆,世人沾染红尘因果,难有自由。若依当年所见,岳少保此刻当是命数已定,这趟临安之行,便是了却一切因果之时,日后当享庙堂祭祀,香火永驻。”
“但此刻之局,老衲实难参透,因此岳少保必有不入因果之奇缘,方能从死向生,故老衲方有此言,此刻的你,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你,你的运命,皆在一念之间,便如身处峭壁之上,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少保此次前来,恐怕并非求我指点去路,只是求得一心安而已,不知老衲此言如何?”
听得道悦说完,岳飞方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上师果然神妙,在下当年听得志明长老禅机,心中有感,这二十年来步步小心经营,非惜己之残躯,乃不忍天下人于水火中而已。此行临安,虽然心中有所计较,但始终惴惴不安,因此前来,一是了却二十年前之因果,二是想借上师神异,观我之前程。”
道悦听了此言,从禅床上起身,双十合十向着岳飞行了一礼,慌得岳飞连忙跳下地来将道悦扶住,说道:“在下俗世之人,如何当得上师如此大礼?莫要折杀在下。”
道悦正色说道:“这一礼乃是我代天下苍生拜谢少保,无稽老衲虽然是方外之人,但这些年也多听过少保力抗金军,使百姓免遭金人屠戮之功绩。而今少保逆天之举虽然前所未闻,但却是心怀天下,当立不世之功。老衲虽然看不透少保前程,却也隐有所感,而今少保势大,恐是功高盖主,君臣之间生了间隙,再有奸人从中挑拨,若是上了临安,只怕有性命之忧。不如潜身林野,隐迹江湖,乃是哲人保身之良策。”
岳飞点头道:“上师所言极是,但我岳飞以身许国,志要恢复中原,潜身林野,隐迹江湖却是不能。今日蒙上师指引,此刻在下心中已有计较,且看前路如何。如今谢过上师,就此告辞。”
道悦见岳飞说的坚决,不便再劝,只得起身相送。
一路送出山门,道悦说道:“少保心坚如铁,山僧难以揣度,有几句话奉赠,公需牢记,遇事不决时可作照应。”
岳飞道:“还请上师赐教,岳飞定当谨记。”
道悦吟道:“风波亭上浪滔滔,千万留心把舵牢。谨避同舟生恶意,将人推落在波涛。”
岳飞听得此句,心中一点透亮,自是明白道悦所指何人何事,躬身行礼道:“谢上师提点。”
岳飞辞别了禅师,下得山来,四个家将接应上船。于是吩咐艄公解缆,开出江心,直奔京口而去。岳飞独自立在船头,眼望江中,似在等候什么。
忽然江中一阵恶风刮来,风浪大作,黑雾漫天,江中涌出一个怪物,似龙无角,似鱼无腮,张着血盆巨口,把毒物望船上喷来。
岳飞大笑道:“来得好!”
说罢提起沥泉枪,一步踏上船舷,便要拿枪去刺那怪物。
谁知风高浪急,船舷湿滑,岳飞一脚踏空,却是向着江中直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