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此时心如刀绞,许久才叹气道:“鹏举,你有济世之才,又有救国之心,如何这般半途而废?老夫虽然也曾想过你的死讯,但却万万不曾想到,你未曾战死于千军万马之中,却是落得个这般下场。”说罢老泪纵横,痛哭失声。
宗颖担心父亲,一直并未走远,听到父亲哭声,连忙来到院中相劝道:“父亲还请节哀,你若是有些差池,孩儿更是无颜告慰鹏举的在天之灵了。”
宗泽并不回应,只是喃喃说道:“中兴之事,再难有成,驱逐鞑虏,亦成泡影。”说着说着,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随后晕厥过去。
当宗泽醒转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榻上,宗颖正坐在自己身前,双目红肿,显然是哭过不久。于是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宗颖听到父亲问话,这才从悲伤中惊醒,连忙回道:“已经申时了。”
宗泽叹口气道:“这一觉却是睡得不久。”
宗颖又说道:“大夫已经前来看过,只说父亲心情激荡,以致气血逆行,并无大碍,只要将息数日便可痊愈。”
宗泽笑着摇摇头道:“痴儿,为父的身体自己如何不晓得?寻常人家如为父这般年纪,只怕坟头草已丈许高了。这些年若非鹏举屡传捷报,为父又哪能坚持到这般时候?此番鹏举已去,我大宋再无能开疆拓土的将领,圣上不明,徒令良将寒心,为父如此,鹏举亦是如此,这世间又有何可留恋之处?”
宗颖听其话中似有死志,正要相劝,突然屋外仆役敲敲房门,说道:“老爷,府外有二人求见,说是老太爷故人来访。”
宗颖闻言微微皱眉,而后说道:“将来客请至厢房奉茶,我稍后便去。”
在安顿好宗泽后,宗颖来到厢房,推开门便见两人坐在客席,相貌甚为陌生,于是拱手一礼,开口问道:“老父身体有恙,不便待客,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其中一人闻言一惊,站起身来,着急地问道:“恩师怎么了?”
“恩师?”听到这个称呼,宗颖心头一惊,而后仔细端详许久,这才疑惑地问道:“尊驾是?”
那人看看左右仆役,宗颖会意,屏退左右,那人拜倒在地,泣道:“兄长且带我去见恩师!”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宗颖脑中的一个身影突然与此人重合起来。
“你是......鹏举?”宗颖又惊又喜,开口问道。
此时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说道:“正是小弟。”
宗颖大喜过望,也不及问岳飞是如何起死回生,连忙将他二人带到宗泽卧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父亲,你看谁来了。”
此时岳飞也看到了卧于榻上的宗泽,快步上前,跪倒在其榻前,握住宗泽的手,唤道:“恩师,鹏举来迟了。”
宗泽于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二人话语,缓缓睁开眼睛,喃喃道:“鹏举?莫非鹏举是来带老夫走的么?也好,你我师生二人正好在泉下作伴,却不孤寂。”
榻前的岳飞闻言泪如雨下,泣道:“恩师,鹏举未曾身死,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