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岳雷继续说道:“若说令兄身边没有探子,高将军可相信否?而一直潜藏在山岭中的叛军又如何有能力打入到令兄延边?并且连大军行进的方向、路线都一清二楚呢?”
岳雷这一连串的疑问令高明贞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自己家族的事情他自然是了解的。高量成如今一枝独秀,但毕竟已经不再年轻,而年轻一辈中因为高家各门与各个皇子之间的联姻,以至于如今也分成数支派系,相互之间明争暗斗,难复当年家族之盛。而这其中,兄长高寿贞则因能征惯战,在朝堂之中颇有话语权,声望日盛,而且高量成也极为喜欢这个侄子,似着将权柄交到他手上的意思。但就在这皇帝将要立嗣的节骨眼上,高寿贞兵败生死不知,这无疑令他这一脉失了一个有力臂助。
而且这次失利,据军报以外的消息,自己兄长调动人马一至石城郡,叛军便立即起兵,而且不是将目标放在善阐郡,而是反其道而行,突袭被调走大量兵力的威楚府。自己兄长一路回援,叛军都能在其归途中出其不意进行袭击,而且在兄长到达威楚府前,叛军便诈取了城池,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大军前来。
这种种巧合,令高明贞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些消息到底是从何泄漏,除非叛军统帅真的是料敌如神的天人一般,否则断然不会每一次都能够精确地打击到自己兄长薄弱之处。因此岳雷的十成话中,他已经信了七八成。
但高明贞还是问道:“少将军,为何你这般笃定行事者乃是我高家的人而非皇室一脉。若论财力,皇室一脉比我高家更为雄厚,而且段氏一向嫉恨我高家,此次叛军兴兵,又是打着要寻我高家报当年之仇的旗号,若依高某之见,只怕中间皇室亦脱不了干系。”
岳雷闻言大笑道:“高将军会如此想,那别人自然也会如此想,若因此事使得段氏皇室与高氏开战,那你猜最后得利的又是何人呢?而且高将军试想,为帝王者,最嫉前朝余孽,若那叛军首领果然是上明帝之后,那当今陛下该当如何自处?当年高家还政于保定帝,而非上明帝之后,这中间想必有不少不为人知的隐密,在下不敢猜测,但想必当今陛下在如今皇储未立的情况下绝不会愿意出现一个足以威胁到其皇位之人的。因此这个人城府之深,计划之周密绝非寻常人可以揣度,令兄兵败只是其计划的第一步,若是高家不能及时应对,只怕后患非小。”
见高明贞陷入沉思之中,岳雷又继续说道:“我等供应军械给那支人马,如今已经与其关系甚为融洽。到时高将军若是起兵平叛,对手的军械突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你觉得战场的局势会如何变化呢?”
高明贞听得此言,眼前一亮,说道:“少将军的意思是,那批军械留了后手?到时青溪山愿助我清除族内叛徒?”
岳雷笑道:“青溪山只愿安身于此,并不打算参与任何争端,亦对权力并无觊觎之心,相助自然是不能的,省得引来杀身之祸。但若以与高将军的私人交情,适当地给些意见却是可以的。”
高明贞听得出岳雷话外之意,于是起身躬身一礼道:“久闻岳少保智勇双全,可惜天意弄人,未能亲见一面尊颜,今日听少将军一席话,当可知果然虎父无犬子,高某受教了。”此时高明贞早已不再将岳雷看作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而是放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高度上看待。
随后高明贞起身告辞,然后回羊苴咩城向高量成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