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铭睁开眼睛,从照进室内的光线亮度来看,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嗯?时间点不对啊。”
这个念头在云铭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下意识的掀开被子,一个翻身下地并走到书桌前,沾着砚台里半干涸的墨汁用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二次登录可能会导致时间线异常。
云铭记得很清楚,他离开书内世界的前一秒,正在西厢房的某间屋子里和衣而卧。那时距离五人散会也没过多久,约莫是丑时。而此刻看这天光满屋的样子,甭管具体什么时刻,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深更半夜。
落笔之后,云铭才后知后觉的捏了捏左臂和右腿,活动一番身体。确认浑身上下无误后,他继而在纸上又补上一句:现实世界的肉体损伤不反映在灵魂层面。
“很好,这样在书内世界的行动就方便多了。”云铭满意的将宣纸叠好塞入怀中:“如果我的腿脚还是骨折状态,此行怕是要无功而返。”
之前,云铭被安置在濮府的东厢房,与沃顿居士比邻而居。但在后者被刺杀的第二天上午,云铭就搭上了锦衣卫指挥使钟义这条线,顺理成章的就被濮车侍安排到只供自家人居住的西厢房。钟义还留下擅长易容术的改面鬼,扮作云铭模样,维持本尊仍在东厢房的假象,进行钓“鱼”活动。
后续发展确如云铭所料:楚宗阳潜进濮府杀人,却落入圈套。只可惜此人未被当场活捉或杀死,仅是被姜瑶重伤,现在不知所踪。这个实力强劲的江湖杀手是云铭心中排名第一的心腹大患,必须除之。
在总结出了上述两条书内世界基本规律,云铭在房间里就没有其他发现了。他简单梳洗了一下,就推开门去寻那濮家少主了。
…………
自赎之书把濮府的占地面积设计的相当大。一般王府、大户人家、官宦之家的宅子,三进三出就了不得了,虽然濮府不差钱,但濮老太爷不能、也不敢逾越规制,搞个N进N出的伪皇宫出来。因此,濮府的院落数量倒也没有太过夸张,但它大部分房间都规划的很宽敞,哪怕是像柴房或茅厕这些外宾访客绝对参观不到的“里子”式功能建筑都修得大大方方,尽显濮家的深厚底蕴。
这所谓的“三进三出”,是指从大门进去是院子,里面又有一道二门,进了二门还是院子,里面还有一道门,再进去又有一个院子。每进院子里都有别开的小门供出入,三进三出的宅子就是有三重院落,每个院落都有正房、厢房、下房、甚至雨廊等等,每个套院被称为一“进”。
濮府就是在这“三进”的基础上,横向建造房屋,再辅以院里随处可见的水池荷花、假山怪石,营造出山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的清新雅致之景,实乃大家气象。然……某人却对此地不屑一顾:
“这富贵人家都是吃饱了撑的吗?怎么把家修的跟公园似的?”
云铭并非眼拙之辈,但此刻他是真的没有心情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私人园林式住宅,因为他在濮府里迷路了。
其实真要算起来,云铭在濮府待的时间还挺长,但他之前只能以说书先生的身份暂居相对外围的东厢房,对西边这片住宅区不熟。而他自搬迁到西厢房后,一直忙于绘画楚宗阳的通缉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根本没时间踩点濮府。
为了体现身份,濮老太爷与夫人、以及濮大公子的居所并不在普通濮姓族人所住的西厢房,云铭还得往此府深处去找。同时,因为不想节外生枝,云铭也没有向经过的杂役仆人问路,就这么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府里乱转。
但,转的久了,总会遇到熟人。刚刚结束晨练,正扛着长枪走在回屋路上的卓婧将云铭拦了下来:“云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卓婧并非寻常女子,而是身手不凡的武者。她有一江湖贺号,名唤“梨花将”,后者既意指卓婧为女儿身,又暗示了她的兵器——一杆红缨梨花枪。
古代以“刺”为主要攻击方式的长款冷兵器,如枪、矛、戈等,它们的质量优劣,主要取决于器端的硬度和杆身的强度与韧性,与攻击部的外型几乎无关。比如同样是“矛”,在其他条件不变或相近的情况下,丈八蛇矛和普通的尖头矛在使用上并无太大区别。因此,卓婧的红缨梨花枪,枪头在器型上毫无亮眼之处,内藏玄机的实为枪杆。
梨花枪是指枪杆由黄花梨木制成的枪。不同于一般的枪杆原料白蜡,黄花梨木的弹性特别好,能充分发挥枪的特性。但黄花梨又是一种比较名贵的木材,并且做枪杆的只能是它的木心。因此这样的枪着实不多见,所以才会有“梨花枪”这样一个专名。
卓婧武功不俗,在江湖上可排进第二梯队的头部力量。明面上,她是濮老爷子给濮车侍请来的枪棒教师;但背地里,卓婧还有另一重身份——锦衣卫百户,领大明俸禄。
在上一次穿越里,云铭和卓婧打过一些交道,后者虽不知道云铭为何会与自己的顶头上司,锦衣卫指挥使钟义一见如故,但基本可以确定他算是“自己人”,不用处处提防。见得云铭一副焦急之色,卓婧便主动上前搭话。
“卓姑娘。”云铭抱拳施礼,古装片里人物说话的调调他学得有模有样:“在下今早有要事,想讨扰濮公子,却不知公子居所,误入这里,还请姑娘指路。”
“云先生太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尊卑分明。”卓婧连忙让云铭别再文绉绉的用词了。
按道理来说,云铭只是个以说书为业的白丁,对面前这位官家表现出客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上次来云铭就知道卓婧隶属锦衣卫了),但卓婧却制止了这一行为。说到底,云铭还是沾了钟义的光。
当然,卓婧的这份懂事,云铭是乐见其成的。一来,他的古文功底勉勉强强;二来,卓婧所展示的友好态度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很有帮助。“好,姑娘快人快语,我就直说了,濮车侍住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