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乌云翻滚，纷纷扬扬的雨滴就像是告别的眼泪一样打在竹墙上不断落下。

还是那座村落角落里的建筑里。

顾南亭从村口快步赶来，即使下着大雨，小小的庭院依然站满了人。

他们当中有的是华央的工作人员，有的是村里的干部。

还有一些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他们也许就是孔雪口中家里供着叶小云雕像，当年从九江逃难而来随后又在滇西定居的老人。

正要走进屋里，顾南亭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孔雪摇头叹了一口气。

“进去和老爷子说说话吧，他说想见你。”

孔雪拍了拍顾南亭的肩膀，心里却很内疚。可能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叶清林也许还能多活几年。

顾南亭自然也看出了孔雪心中所想，因为他自己内心也生出这种想法。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屋里，青鸟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眼眶有些泛红。

似乎是听到顾南亭的脚步声，叶清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来啦？”

“来了，叶老。”

看着床上那个将要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顾南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

“还是有些遗憾啊...没能熬到在电视上看到《赤伶》的那天...”

浑浊嘶哑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传出后，不时还伴随着几声无力的咳嗽声。

“叶老...如果不是我...”

无尽的悔意向心中袭来，顾南亭低下了头。

似乎能看穿顾南亭的心思，叶清林打断了他的话。

“好啦...我今年都一百一十岁了，什么都经历过喽...也该去见小云他们了。”

强压着眼底的痛苦，叶老爷子艰难地抬起右手示意顾南亭过来，顾南亭连忙蹲在床边任由对方握住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你们...我还看不到小云生命中最后的场景。我这一生...有憾，无悔了...”

担心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内疚，已经在生命最后时刻的叶清林还在宽慰着顾南亭。

也许对叶小云的愧疚，在他听到《赤伶》的那一刻已经化解了，更多的是感到骄傲，也为儿子感到骄傲。

本以为会郁郁寡欢就此一生，却在生命的尽头被顾南亭前世的一首歌化解了。

“老爷子...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眼眶已经湿润的青鸟，很想为这个对自己十分和善的老人做些什么，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些什么。

“那就把我埋在松山脚下的雕像旁...让我和我儿...还有弟兄们一起守着祖国的南疆吧...”

此时叶清林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生命真的要走到最后的一刻了。

“可以的！”

青鸟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看着弥留之际的叶清林，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南亭，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青鸟走到门口，不顾众人伤感又疑惑的目光把门关上。

她凑到叶清林的床前眼含热泪轻声说道：

“叶老，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能说出去喔。其实顾南亭不止会写歌，还是个很厉害的科学家呢。他设计的飞机叫玄鸟，能直接飞上太空，哪怕现在最先进的飞机都追不上我们呢...以后呢，再也没有哪个国家能欺负我们了......”

也不管叶老爷子是否相信，也不管他是否还能听见，青鸟就这样低着头不断地轻声说了许久。

直到顾南亭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叶清林。

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却已经没了气息。

就这样，这个脾气有些不好又有点调皮的老人，结束了他平淡而又传奇的一生。

重新打开房门，顾南亭告知外面众人叶老爷子离世的消息，华央的工作人员不免陷入一阵悲伤。

但触动最深的却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自发地走到叶清林的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看着这个脾气古怪的老人久久不舍得离去。

注视着远处那座巍峨的山峰，稍稍平复心情后的顾南亭找来了村长。

“老人家的最后遗愿是埋在松下脚下的雕像旁，村长知道那是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