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定山越之后,马不停蹄,连面见主公的时间都没有,就到了鄱阳湖训练水军,哪里有机会相见?”
“如今屈指算来,只怕最要也有五年没见过面了。”
鲁肃看着威武雄壮的战将战船,雄姿英发的周瑜,不禁感慨万千:“五年不见,鲁肃一无所成,公瑾却已经成为了我江东的擎天之柱。”
周瑜哈哈大笑,亲抚鲁肃的后背:“子敬在柴桑侍奉主公,引为心腹,深的主上信任,怎能说是一事无成?”
说着话又指了指鲁肃,回头环顾甘宁、凌统、徐盛、丁奉众将说道:“昔日我随兄长孙策起兵的时候,军中缺粮,难以为继。若不是子敬慨然倾囊相助,把家里的粮食全部借给我,我早就饿死了,岂能有今日?”
“子敬不但是我的大恩人,也是我江东的大恩人,以后你们众人,不可慢待!”
“我就是子敬,子敬就是我周瑜!”
众将簇拥着二人,纷纷领命。
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武将各自站在两侧。
“子敬,你这次来到鄱阳湖,绝非与我叙旧的吧,主公那边,可有吩咐?”
左右献茶,周瑜轻轻喝了一口,微笑着 问道。
“大都督神算,果然如此!”
鲁肃说话之间,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放在桌上:“半月之前,新野刘备遣使往柴桑,给主公送来一封书信,希望主公能命你领兵攻打荆州,他愿为策应。”
周瑜伸手接过书信,展开细看,时而微微皱眉,时而又展颜微笑。
“子敬,这事你如何看法?”
周瑜将书信重新折好,放入信封之中,还给鲁肃,然后抬头问道。
“主公有意荆州,由来已久,这也不是秘密了。”
“此次曹操率兵南征,意图踏平荆州,其心昭然若揭,天下人尽皆知。”
“主公的意思,刘表病危,早晚必死。刘表一死,荆州必然陷入动乱。这是攻取荆州的良机。我若不去,曹操必先取之!”
“刘备承诺在北策应,阻滞曹操南下荆州的步伐,给大都督争取足够的时间攻伐荆州。似乎可行!”
鲁肃端起茶碗,轻轻 喝了一口,然后将茶碗托在掌心,一笑说道:“不过主公既然遣我来此,意思也很明显,攻与不攻荆州,全由大都督做主。”
周瑜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如果真是决意攻打荆州,孙权会差一名斥候,带着吴候命令前来,而不是让鲁肃亲自来鄱阳湖当面说明了。
“那你的意思呢?子敬也认为荆州可打么?”
周瑜端起茶壶,给鲁肃的碗里续满,目光盯着碗里油绿的茶水,带着笑容问道。
鲁肃微微沉思。
这个问题,他私下之中已经思量许久。来鄱阳湖的路上,也一直在想攻打荆州的利弊,但此刻周瑜突然发问,还是令他心中略微紧张,不敢轻易乱说。
“子敬,这是你我私下畅聊,他们也都是我的心腹爱将,你但说心中所想,不必多虑。”
周瑜知道鲁肃老成持重,不轻易妄议是非,所以出言宽慰。
鲁肃点了点头,又思量片刻,然后说道:“曹操自剿灭袁绍,平定辽东之后,北方已经大定,再无战事。接下来的意图,不在荆州,便是我怕江东。”
周瑜深以为然:“荆州素来兵家必争之地,天下垂涎荆州者,何独曹操?子敬分析,鞭辟入里。”
鲁肃继续说道:“如今曹操凝聚四方之兵,攻伐荆襄,荆州必然不能保全。沦陷只是早晚的事。”
“如果荆州落在曹操的手里,则我江东倚靠的长江天险将荡然无存,之后东西两方,长江上游和下游俱要分重兵防守,劳师靡费,对我江东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周瑜点头,示意鲁肃继续说下去。
“依我之意,既然荆州必亡,不如我们趁机进取,进军荆州,与曹操争夺荆州。”
“刘备雄踞新野,虽然兵力不足,也能阻遏曹操南下的势头。而公瑾你这边训练已久,兵强马壮,只要倾力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荆州,也并非不可能一蹴而就,占下整个荆州!”
“哈哈!”
周瑜忽然站了起来,放声大笑。
鲁肃愕然不解,茫然问道:“鲁肃愚钝,见解肤浅。然则……如此幼稚可笑的么?”
底下武将之中,多数人也一脸困惑的看着周瑜,不知道为何鲁肃分析的条条是理,大都督却如此笑的无礼。
“子敬,你和主公,都中了诸葛亮之计了!”
周瑜走到大堂的门口,忽然转过身子,朗声笑指桌上刘备的书信说道。
“大都督,你这话是指?”
鲁肃越发困惑:“刘备以新野之兵为我江东阻断曹军南侵,助我攻伐荆州,为何却成了阴谋?”
周瑜走到一处沙盘之前,拿起一支细竿,指着荆州的地形。
鲁肃赶忙起身,来到周瑜的身边,其他众将,也纷纷围拢过来。
“攻伐荆州,于我江东水师来说,其实并不难,尤其南方长沙、零陵、桂阳等四郡,更是唾手可得。然而北方襄阳,易守难攻,刘表经营多年,积草屯粮,铁桶一般牢固。”
“若我大兵围困襄阳,急切之间不能攻下,而曹操的兵马从后掩杀过来,断绝我们的粮草供应。则江东八万水军,顷刻之间成为砧板之肉,死无葬身之地矣!”
“就算荆州南方四郡,也是无险可守,没有长江天险的护持,面对曹操的六十万大军,咱们即便是攻取了,如何守得住?”
“到头来反而是刘备作壁上观,看我江东和曹操在荆州鏖战,他左手渔人之利了!”
周瑜将手里的细竿抛在沙盘上,笑着归坐,端起茶碗来喝了两口:“孔明哪里是为我们阻挡曹贼,争夺荆州?”
“他不过是想我江东发兵,引我入局,希图将江东之兵搅乱荆州的战况,他好从中牟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