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当年自己说,用千两赤足金方可换一条凌霄角,如今你可不要食言。”
长忆听罢,不觉莞尔,看来这些年月长青没少搜刮九州的凡脂凡膏,若放在大悦国,某人也算富甲一方。难怪大悦献宝时,为得赏金长青可谓伏小做低,更不惜与来历不明的大国师周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时长忆还腹诽某人铜臭熏心。原来一切皆事出有因。
但见,长忆从十方戒中一袋子一袋子掏出金锭,一袋百金,十袋恰千金,最后三袋显然是大悦国献宝而得的金珠,虽老本家底都掏空,长青也无吝惜之色。
想当初长青觊觎凌霄角,也被凌霄兽刁难着扫过洞穴,洗过兽圈,每日酉时到明月峰取松叶晨露,还为吞金兽因吞噬太多黄金以至消化不良去偷过后土宗的灵药……
总之,凌霄兽的每一个刁难,长青都竭诚应对,乃至最后不得不在千金一角的叫价下撕破面皮。
“臭毛球就是市井商贩之本性,狡诈重金轻情义!”
长青天真以为,一片赤诚定能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凌霄兽割角成全。
可惜,他错了。大凡得道妖兽皆爱惜羽翼皮毛,何况额顶昭彰修为的峥嵘头角。
再换言之,又有哪头母凌霄兽愿意找一头残角不齐的公凌霄兽呢!这不是自绝子嗣?
不可一世的赤炎宗凌霄兽最终未能等到命定三生的母凌霄兽,赳赳雄兽直至老得动弹不得皆伶仃自恋。
于是,近乎灭绝的凌霄兽族直接导致了凌霄兽角有价也是难寻。妖界黑市猎手更火上添油地凶残围捕幼兽,别说一角千金了,一角万金也买不到。
长青将黄金呈于兽头不远处,心内忐忑非常。希望臭毛球与世隔绝,不知世情市价。不然又要去九州凡界招摇撞骗几十年,说实话,作为木灵宗首席大弟子,每每昧心骗人钱财时,他也不是没有一丝惭愧之情。
话说端木青只是心脉残缺又不是没长良心,当然赌坊博戏时除外……
凌霄兽伸出兽头,嗅了嗅十袋子历经艰辛的黄金,也许是赚来的,是骗来的,有人间的血腥气,也有臭汗气,九州的黄金总是混杂这种贪嗔之气。
不过,他做到了。
“我等了你好多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垂垂老矣的凌霄兽悠悠开口,他本该寿尽却苦苦燃烧兽角维持生息,也许是为等一个人吧……
等一个青衫小道士,澄明湛亮的双眸,每日为他取来晨露,洒扫兽圈,更与他排解无聊,讲了许多九州凡界的话本子,并鼓励他冲破与赤华子的契约,偷下九州凡界,成就一段传扬百世的人妖佳话。
说实话,当年凌霄兽不是没考虑过私下凡界这条野路子,可就是本性迂执,又不肯违逆赤华子,故此长久耽误了一世。
要是还能再来一盘,或许真该思凡下界,抢个绝世美貌的小娘子禁在金屋中,来一段美人妖兽的生死绝恋。
“你在等我?”
长青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他看着凌霄兽垂下曾经骄矜的头颅,将那半截兽角伸向他。
这是让他自己割?
仿如思乡的游子一朝归家,临至村口却踟蹰不前,那一份近乡情却让人挪不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