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汪郴入宫后便是向太子请求,希望体会到户部的难处,劝说皇帝在太孙大婚上减少些户部的支出。这些年,财政一直入不敷出,虽然不至于见了底却也是捉襟见肘。
“孤记得,礼部和光禄寺拟定的太孙妃册封之礼,其花费不过五十万两。户部承担不过十万,怎么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显然,太子听见汪郴的抱怨,内心也是不喜的。
那小子混是混了点,但不至于在这件大事上出了差错。就连华青云和阎良弼二人也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他们查过户部的账本,每年净收入八百万两有余,这两年灾害频繁,又调动了一批军队,但不至于实在没钱——户部,至少还有一千五百万的库银,这还不算上各地布政司的府库还有今年因故未能上交的江南税银。
当然,国库本身花得十分频繁,在云南、北漠以及辽东等地还要修缮官道,维持驻军,加强对边疆的控制;在江南、福建的两支水师也要扩充,抵御倭寇。
不得不说的是,皇帝的开销已经算是节俭了,若是在前朝,举办皇家大婚至少要三四百万以上,那才是真的豪迈。这在如今是从来没有过的。哪怕当年的太子成婚,也只有一百万不到。
“行了,别扯这么多没用的,既然陛下没有准允减少太孙的开支,那便是照做就是。”太子可知道汪郴这人,出了名的小心眼——户部侍郎和内阁的职务是他给提拔上来的,当然也是燕王的举荐。但谁叫人家会理财呢,这便得到了重用。就是这吝啬的性格,倒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臣遵旨。”汪郴愁眉苦脸,只好悻悻离开。对朝廷的开支,他自己其实就有些不满:虽然大多花在了实处,但有的地方实在是浪费。比如太孙的大婚,在这样的日子户部就不该出钱。陛下怎么就不能开明点,自己承担了这笔花销?
这个问题自然也被一些人提出来过,但得到的回答几乎一致:皇帝或储君的婚事和其他的礼仪,都是国家大典,(外廷)户部花钱是必须的,这是一种应尽职责。也就是当今圣上“感怀朝廷困难”,才总是爱从自己的内帑里出钱分担。
汪郴虽是进士出身,但并非传统意义的文人,他出身广东商绅,自小就出海经商,对金钱这个词眼十分敏感。他善于理财,又有一定的文笔才干,所以被太子提拔担任了户部侍郎。黄尚书年事已高,这些年理政并不积极,所以户部的实权掌握在汪郴的手中。
比起与其他官员虚与委蛇,汪郴还喜欢独来独往,要是没个阁臣的位置,怕是都没法入宫面圣。好在,他还是没那么愣头青,直接对上皇帝或者太子,是没这个胆量的,但私底下总会抠抠搜搜地搞出钱来,反正绝对不能铺张浪费。
后来,华首辅向太子汇报了一件事,汪侍郎从明年的各类礼仪开支中弄出来了十万两,试图补了太孙大婚的开支,这使太子又气又恼。本来,那些开支都是要减少的,可汪郴直接把这钱用在了太孙这边,也算是一种办法。
但好像和皇帝提出的节流不太一样?
“随他去吧,反正汪郴这人以后便是太子、太孙的班底了。要是能多活几年,说不定都能看见太孙的儿子。”王启也从东宫那边得来了消息,心想着这人倒是会谋算,来回一遭,削减在宗庙礼仪的钱结果加在了太孙的事情上,但就结果来说,也算减少开支了。但那位侍郎的心底,怕是不太好受。
此时,王启正在批阅着来自通政院、都察院的奏章,其中就包括独孤信的。在“赵辉案”风波后,他便被授予直隶巡抚,位列三司之上,驻保定府衙门。
这两天发来的奏章,是关于当地民政刑事和都司驻军的情况,上面所写,是乃当地官绅不法的勾当,甚至还有县衙制造冤假错案的现象出现。
独孤信为直隶巡抚,虽然有任人唯亲的嫌疑,而且打破了祖制(五品官),但大兴现在没有巡抚的品阶,只是兼任——正职是直隶省御史,这不算什么违背。被安排到这里,王启的意愿是让他好好地调查地方吏治民情,稳定人心;也有考虑扫清“赵辉案”后续的原因。
但经过一调查,王启便感触于地方的乱象,而且还在后续的一段时日里,找来了“三法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首臣质问这档子事。直隶省都乱象频出,那别的地方更不用想了。于是,在临近年末的时候,皇帝却开始了一次整饬吏治的行动,给东宫和内阁都打了个措手不及。